他这一说话,常显德心火又烧起来了,他抬手就给了常鸣华一巴掌。
很用了几分力,常鸣华受了疼,手抚着脸,嗷嗷那么叫。可也仅限于此了,别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这回要不是镇北军有所求,他定是会被军法处置,能剩半条命就不错了。
常显德看孙儿那憨样,又好气又好笑,“瞧瞧顾三,看着比你还小些?人家都在为国驻边,军内独当一面的人物。”
“你在干什么?吃白饭就不说了,被人下了迷药都不知道。”
“蠢!脑子跟着你都委屈。从今日起,由你接手和镇北军的接洽和合作。”
重任哐当一下砸到了常鸣华头上,他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觉得自己不配。
“我去的话,顾三那恶修罗会不会觉得我们常家在糊弄他啊?”
闻言,常显德更是气了,反手又是一巴掌,这回,常鸣华躲了。
“祖父,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让你去就是因为你蠢,跟顾三多学学为人处事之道吧。”
“学好之前,都不准再去外面喝酒,否则,我亲自卸掉你的双腿。一个残废而已,我常家养得起。”
常鸣华:“”祖父真的太凶了。
那日午后,朝阳酒肆开门迎客。肖南带着一队人,手握明大将军亲自签发的搜查令,将这间酒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只可惜,没有任何发现。
稍晚,顾绍卿主动去找了殷塘。那会儿,殷塘正在一间酒楼用午膳,偌大圆桌,满满当当摆了近二十道菜,还皆是时令和珍品,豪横得令人发指。周围,还簇着几位妙龄女郎悉心伺候着。
顾绍卿定定地瞧着这一帧帧,薄唇细微地弯起。,透出讥讽之意。这,大抵就叫做同人不同命吧。
为国拼杀的人,只能吃米粒都能数出来的稀粥和馒头,吃一次实心大肉包都能成为祈愿。为国拖后腿能轻飘飘卖国之人却是山珍海味怎么都吃不完,连盛饭都不需要自己来。
思绪的末处,殷塘抬眸看他,他原是想等顾绍卿主动走过来的,岂料少年只是定定睨他,意味莫名。
“若是不嫌弃,就过来一道用午膳罢。”
顾绍卿走近,大手一挥,示意这些女子走开的意思。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是以不知顾绍卿真实身份,这些女子都是面露惧色,胆子小的,都开始抖了。
殷塘见状笑了声,“还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不过,他到底是没再留这些女子。
桌间归于静谧时,殷塘问顾绍卿,“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绍卿彼时已坐定,但他没有显露出一丝要动筷子的意思,“你只要出门,我就能知道你在哪儿。”
一贯的嚣张,笃定。
殷塘笑,“三少好本事,不知三少今日寻我所谓何事?”
顾绍卿:“我来是想告诉你,若想殷家长久地立于北地,就请你未来谨言慎行。”
“对我使用迷药这样的事儿,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殷塘:“三少这话说得好生奇t怪,若是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今儿镇北军搜了朝阳酒肆,什么都没搜出来?”
“泷若有法典的,就算是你顾家三郎,武艺惊天,也不能按着头逼迫他人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儿。”
“你说是吧?”
顾绍卿:“自是如此,但殷塘,你不可能次次都处理得这么干净。从今天开始,我就专门盯着你们殷家。”
殷塘脸上的笑意淡去,“顾三,你就不怕你今日冒犯了我,我将报复加诸于整个北境军身上。”
顾绍卿:“怕什么呢?”
说话间,顾绍卿抛了十万俩银票到桌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经他做来似风如云般的潇洒不羁。
殷塘的目光落在银票上时,顾绍卿低冷开口,平铺直叙,“我能拿出一个十万两,就能筹到第二个,在我人脉用尽前,你猜我能不能倾覆你殷家?”
殷塘怒意难耐,也就是在这时,他意识到自己一直被顾绍卿拽着走,颇为被动。暗中调适过后,他才又开口,“既然三少你对自己这般有信心,直接付诸于行动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炫耀你很行?亦或是想招揽殷家为你所用?”
顾绍卿也不遮掩自己真实的想法,“殷家再怎么也是泷若人,若是可以,我不想与任何一个泷若人为敌。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倘若殷家继续行不义之举,我便不客气了。”
“前些时日我如何杀异国刁蛮,未来,我就会如何杀你殷家。”
“殷塘,我言尽于此,后续如何,你和殷家仔细掂量掂量。”
话毕,顾绍卿收妥了银票,起身走人。
起初,殷塘没反应,直到顾绍卿行至丈外,“顾三。”
顾绍卿的脚步缓了下来。
殷塘持续道:“你这么带资进镇北军,你图什么啊?这镇北军姓明,从古至今,卸磨杀驴的事儿还少吗?”
顾绍卿沉默片刻,背对着殷塘,答了他的疑惑,“确实不少,但我,还是想遵从我的心。”
诚然,泷若有很多像顾世勋和秦如烟那样的恶人,但也有很多像刀圣师父和如蜚老人那样有大胸襟大智慧的大能、可爱天真咬着糖喊他哥哥的孩童、为了谋生计起早贪黑明明很穷困了笑容依旧明亮的摊贩、新兵营那些为改变穷困孤身进军营的新兵蛋子
大多数都是权贵看不到的寻常,但有人执意守护。以前他没想过成为守护者,但如今,他想试一试,为了陈夕苑的笑颜,也为了那些落入他眼中的琐碎又温暖的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