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坚定,锋利的剑刃划破雪白的脖颈,鲜血溅洒了一地。
自此,这偌大的永安殿,成了第二处金墉城。
起了这个头,那些心中原本就压抑着无数怨愤的人便像是被人点了簇火苗,杀戮的欲望越滚越大。
刘聪见状,示意将那些架在世家夫人们脖颈上的刀剑全都撤了。“看着他们互相挟持对方的夫人,看他们手足相杀,又或是为了保全自己,放弃妻族的性命,这才有意思,这才好看吶!”
一声接着一声的惊恐尖叫声自大殿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激发着人们最原始的欲望,让这一方本是庄严jsg肃穆的上朝大殿被浓烈得都能凝成形状的怨气与杀戮浸透。
眼瞧着屠戮不断在持续,明明一向都压在自己头上、指点着自己的羊玄之已经死了,可羊烨心里那分不安的感觉却是愈演愈烈。他悄悄将手中的剑柄放倒在地,趁着里面的人杀红了眼,猫着身子自身后支起来的窗牗处逃了出去。
从入宫到上朝的这段路他只走过一回,但他一向脑子清明,没一会儿便摸索到了宫门口。
守着宫门的侍卫并不清楚永安殿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羊烨腰间别着四中郎将的牌子,便开了宫门让他出去。
在他的心里不断有着一个强烈的预感:他金屋藏娇的那位,怕是要出事儿。
不是她出事儿,便是她让自己出事儿。
羊家在洛阳城里住着的府邸极大,大到韵文费了许久的功夫才总算是摸到了墙檐。
头上的天色已经逐渐有些发暗,碍于软骨散的功效还没全然散去,她这一路又是踉跄着半摔半爬,身上那依旧潮湿的衣衫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她一点儿也不敢停。
她不知道这会儿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知道庾思莹是否有发现自己给她留下的簪子,更是不知道羊烨这个疯子什么时候会回来。
好在这个府邸并非是羊家本家,下人们也甚少,她才有了如今蹭着墙根去摸狗洞钻出去的机会。
长势甚好的狗尾草被悉数扒开,她伏着身子,尽可能地往前探去,总算是摸到一处用长草挡住的窟窿。
心里涌上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可不知何时,她脚踝后的草地却软软地陷了下去。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柔软的声音却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让韵文顿时浑身发凉。
她僵硬地撑起上半身回过头,颤着唇勉强挤了个笑:“我……我方才瞧见一只貍猫从院子里跳了进来,这会儿又跳了出去。我瞧着怪喜欢的,就跟了出来。”
“一只貍猫而已,夫人若是想要,大可以让下人们去捉,何必亲自出来?瞧你这满头的碎草。”
羊烨面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韵文身上穿着的衣衫,声音染上些不满:“怎么放着干净的衣裳不穿,穿这套?先前你落了水,再将这些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可是要继续发热的。”
他这般说着便要伸手来抱她。韵文心里慌张,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眼瞧着羊烨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怀疑的情绪逐渐涌了上来,她赶忙往院墙上一靠,抬了抬下巴。“你还说我呢,莫要欺负这会儿我没得落水前的记忆了,便来诓骗我。你说,你不是去替我寻些果脯蜜饯的么,为何出去了这么久?这都得约莫三个时辰了!”
羊烨盯着她的眸子许久,半晌才道:“事出紧急,夫郎来不及同你交代。咱们先回屋子,等换好了衣裳,夫郎再同夫人一一交代清楚,可好?”
“谁知道你回了屋子以后还说不说实话了?我不管,今个儿你必须在此处将话给我说明白了!”
她瞪着一双满是怒意的眸子,努力地装出一副想要抬高气势的模样,视线交融,各自都没有退让的意图。
最终还是羊烨先败下阵来,语气总算是放软了些。“宫中有变,这些日子外头不太平,只有这府邸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韵文状似疑惑地皱了皱眉:“有变?能有什么变?难道皇帝陛下死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眼微微眯了一下,却并没有让自己住口,只是接着自己的话继续道:“总之,今日朝堂上的大臣们全都到了,金墉城还丢了个人。”
说到这儿,羊烨不着痕迹地瞟了韵文一眼,“可怜这顾家大夫人了,皇后和端妃都死了,她还被下了重金悬赏,若是能找到她,赏金百两呢!”
韵文心里一惊,又是窃喜无论如何,庾思莹到底是成功从那牢狱当中逃了出来,又是担忧这会儿她的境况。
羊烨见她不回答,蹲下身子与她视线齐平:“你担心她?”
韵文眨了眨眼,一颗心却跳得猛烈。“略有耳闻,不过谈不上如何担忧。”
她不着痕迹地顺着院墙挪了挪身子,惊讶地发现这会儿身上的气力终于恢复了大半。摸索着那狗洞,她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身子挡得严实了些:“你方才说,大臣们今个儿全都到了,若是天子要易主,应当不会这般轻易放你们出来吧?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死的差不多了。”
韵文心里一紧,面上闪过些不自然。“都死了哪些人?”
羊烨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太多人了,自相残杀的场景,连我也是第一回见。”
韵文悻悻喔了一声,放在身后的手悄悄摸上腰间。她慢慢将腰间塞着的帕子抽出来,刚准备往身后的狗洞探去,手腕处却忽得被羊烨紧紧扣住。
“我的好夫人,这摸索着狗洞,是要准备往外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