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终于动了,在锁链的重重束缚下,她的双眼竟然恢复了片刻神采。与凶兽无异的女尸握住了吴寡妇的手。
“秀莲…”返魂的尸鬼很快抽回了手,吴寡妇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一枚圆润的白色珠子。
是秀莲留给她的最后礼物。
两个修士步出庙门,和无常鬼打了照面。青衣高帽的阴间使者,遥遥对他们一作揖,看得典生铜眉头一抽。
这是纪漆灰的那具阴差分魂。他竟然这么早就在地府兼职了。
无常拖着女鬼,悠悠地走进不知何时而起的浓雾中,消失在了众人视野的尽头。
吴寡妇还抱着那颗珠子不撒手,典生铜叹息一声,告诉她:“这是她的魂珠。她虽然魂归冥府,有这颗珠子在手,未来哪日,你若需要她相助,用这枚魂珠,就可以召她出来。”
吴寡妇怔愣片刻,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道:“仙长,我可以去修仙么?我不求什么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这些离我都太遥远了。我要为她祈福修功德,她生前是个很好的人,不该因为死后化鬼,来世轮回受苦。”
典生铜:“八里村的女子,现在都是自由身,你想做什么,尽可以放手去做。不过,修仙要看本身的资质,你可以找法镜宗的慈雪薇仙子,帮你初步测定灵根。如果决定要入仙门,明日,就和我们一同启程去瑶洲主城吧。”
吴寡妇点点头,眼神坚定起来:“好。”
这一夜,难眠的不止神庙前的冷月,还有长夏和兰连溪,他们从傍晚时分起,就一家一户地拍门义诊,虽是托辞,兰连溪还是格外认真,治好了村民的老寒腿、风湿病,短短一夜,被尊奉为神医圣手,村中男女无不交口称赞。
“这是最后一家了吧,”长夏眼中的精光都快散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可真能说,我把我这辈子的家长里短都听完了。”
兰连溪温和道:“三师兄,再忍忍就好了。你若不舒服,回去我替你按按头,扎两针疏通经脉。”
长夏苦笑道:“兰师弟,按头可以,扎针就算了吧…”
说着,他举起手在门上用力地拍了几下。有的老人耳朵不灵,只能这样大声叫门。
“谁啊?”
粗粝的嗓音从门里响起,单听沙哑沧桑的质感,的确很像一位老者。长夏熟练道:“老人家,医道义诊,免费的!您确定不试试吗?”
门内那人冷冷地“哼”一声,道:“义诊?我们这里从来没什么义诊。”
长夏叹口气,正欲再劝,却听那老者又道:“算了,我给你们开门,你们进来吧…”
虽说不应该以音色论人,但老者的嗓音犹如砂纸摩擦,十分低哑,且语调怪异,有着阴森瘆人的感觉。兰连溪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正欲上前准备入内,却被长夏伸手一拦,低喝道:“连溪,小心!我感觉…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呢?
门吱呀一声,颤颤巍巍向内打开,一个青年人正抗着一把剔骨刀,阴恻恻一笑,向他们砍来!
长夏旋身一脚,直接将他锐器踹飞。这一刀,别说是他,兰连溪这个医修的护体灵力也突破不了,看似惊险,实际没什么威胁。
兰连溪反应极快,掷出五根金针,直点他周身五处大穴,青年被短暂制住,动弹不得。定睛一看,此人虽是青年的面相,眼角却堆满皱纹,胡子花白,半是衰老,半是年轻,十分怪异。
这怪人咧嘴一笑,神色猖狂,忽然浑身爆开浓烈的黑气,如海中八爪鱼,向兰连溪袭来!
这是…欲魔,而且是比之前那只,强大数十倍的欲魔!
欲魔反噬金针,兰连溪气血激荡,一时间灵力滞涩,面如金纸。长夏面色霎时一变,挡在他面前,灵力迅速大量外放,硬生生将欲魔弹开!
怪人癫狂地大笑:“不愧是…修仙者,这一身雪白皮肉,好滑…好嫩…让我为你们…做一件衣裳吧…”
长夏低骂一声:“什么疯子!”抽出一杆长枪,强行将怪人掼倒在地。
怪人不住地用欲魔外放,想要侵蚀他的神智,长夏就依次在他的四肢处,用枪尖留下一个个血洞。不多时,他终于失血昏迷。
兰连溪缓过神来:“…师兄,我没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快进去看看。”
长夏将长枪贯腹而过,把怪人钉在地上:“走。”
他们先后走入屋内,听见水滴“滴答、滴答”落下的声响,却不见人影。
长夏扬声喊道:“还有人吗?有人的话,出个声、回个话?”
声音在屋中回荡,折了几道,更显得房屋空阔。
兰连溪深吸一口气:“师兄。在这里。你…最好过来一下。”
长夏循声走到兰连溪所在的小房间内,目光瞬间凝住了。
只见那其中,摆了一个简陋的木架子。木架上,晾着新裁好的、随着微风飘动的衣服。
新衣服,都是崭新的。一件、两件…足足有四五件,黄色的外衬,红白的内里,新鲜得淅沥沥往下淌,断了线的血珠子淌在地面上。
长夏也深吸了一口气。
青鸟
“你是说,被欲魔彻底侵蚀心智后,那个裁缝匠,猎杀了村里四五个青年男女,剥下他们的皮,做成了衣裳?”
慈雪薇脸上,波澜不惊的面具因为长夏的一番话出现了裂痕。长夏头疼道:“对,没错,那些…皮子,念了一晚上往生经文,才勉强烧化。失去杀人凶手的裁缝压制,怨气暴涨,深重得差点又凝结出一片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