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儿听后,不由沉默。
荒漠上,成群的恶怪结伴游行,时时发出古怪凄厉的嚎叫声。这叫声一直持续到翌日破晓,才终于渐渐消退。恶怪的攻击也持续了整晚,搅得人心神不宁,一夜未睡。
眼看群怪刨沙将自己埋进荒漠中,李果儿舒出口气,强睁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抓起水囊,就要出去洗把脸透透气。白胡子老妈妈一把将她拉住,训斥道:“你懂不懂规矩?太阳未出来之前,这外面不安全。”
李果儿张了张口,只好歇息了心思,托着隐隐作痛的屁股趴到地上,倒头就睡。
这一睡直到中午方醒。李果儿扯了个哈欠,从颠簸中清醒,发现自己正窝在独轮铁皮车内的角落。见她一醒,十一个小屁孩小鬼纷纷围上来,道:“果果姐姐,你好能睡啊!”
什么叫她能睡,听着一整夜的鬼哭狼嚎也就这些心眼屁大的小孩能睡着。李果儿一阵汗颜,挥手让他们散开,然后抓了水囊和帕子,探身车外湿水洗脸。
车头上传来淡淡的一句:“你省着点用水。”
李果儿抓紧了帕子,快要忍无可忍,她明明是来玩游戏的,中途出了纰漏把她扔到npc的壳子里就算了,现在还要她在荒漠里玩求生。这不准,那不准,烦都烦死了!
胸腔中怒火一阵上涌,李果儿眼看就要爆发脾气,可转念一想,白胡子老妈妈也无恶意,自己要算账的对象也应该是那破游戏公司。何必把怒火发泄在无辜之人身上,虽然一时爽快,可必然会日后后悔。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血红的太阳如同一只独眼,正盯着荒漠里的一切生物。李果儿心中觉得不爽,被那怪模怪样的太阳盯着,后背起了一阵寒栗子,洗完脸后赶紧钻回了车中。
独轮铁皮车嗒嗒地翻坡下沟,只靠一只轮子却也不倒,虽说荒漠整体地势平缓,可也不是平原,往往会遇到一些疾速要剎车或是跳跃翻沟的情况,车里的人就会跟着车身一阵颠簸。李果儿被颠得脑子呼晕之时,那些小鬼却在哇哇地大叫,脸上尽是兴奋。
为什么叫这群小孩为小鬼呢?实是初见时,李果儿被这群小鬼耍得团团转,为了搭车把全部身家都给人家了。然而小鬼到底年纪轻,看人易走眼,没料到李果儿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是个穷光蛋,口袋里一分钱都没用,反倒借此赖上他们。
想到这儿,李果儿心中一阵好笑,丝毫不觉得赖人有何不妥。
独轮铁皮车刚下一道坡,猛烈地颠簸了几下,李果儿扶着车沿透气,只觉热意扑面,空气中隐约间夹杂着血腥味。白胡子老妈妈经验老道,早就闻出一丝不对劲,调转车头驶向血腥味的来源。
没多远,有一道沟紧挨着山坡,这片地区的沙化程度不高,地面上多是乱石硬土,杂草一丛丛地沿沟谷生长。受地热温度不一致影响,这会儿正是吹谷风,血腥味就是从沟谷里飘出来的。
独轮铁皮车停下,李果儿探出车外望下一瞧,顿时大吃一惊,虽然闻见血腥味时就料附近有死人身体,但不想这沟里竟有成百上千具尸体,因天气炎热都发烂了。沟谷中硬石嶙峋,身穿胄甲的尸体横七倒八,两支旗杆折在乱石的夹缝里,染血的旗帜在阴风中凄苦地飘摇着。
看样子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死在这里的军士无人捡尸,只能在风沙的侵蚀和毒虫的啃食下一点点腐烂了,他们身下的血液已经干涸,已经分辨不出血迹和暗红色土地有何区别。忽听前边一声轻叹,白胡子老妈妈沉声道:“把口罩和手套戴上,下去看有什么能用的捡走,把剩下的尸体都烧了吧。”
吩咐完毕,车上的人一哄而下。
李果儿跃下沟底,感觉一股阴凉之气扑来,用手去扒沟底的土,发现这土壤质地较软,又往深挖了几下果然挖出来浅浅的水流。这沟原来是条埋进地下的溪流。李果儿没见识地对白胡子老妈妈等人大叫道:“这下面有水流诶!”
白胡子老妈妈正在扒一具红黑二色的甲胄,闻言,头也不抬道:“我短你水喝了吗?这些水杂质多,人不能直接喝。”
见无人搭理她,李果儿默默把泥巴在最近的死尸衣服上擦掉,随后穿过腐烂的尸体,直接去到一具甲胄最华丽的尸体前。然而这具甲胄里竟然没有尸体,难道是烂成水了?李果儿满腹疑惑,刚拿起这具甲胄,忽听一声虚弱的哼吟似有若无。她下意识警惕,把甲胄放下,抄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寻声环视四周尸体。
那声音细弱的几乎是幻觉,但隔得距离不远,李果儿凝神细听一会儿,终于确定声音的方位。把一具烂的流血脓的尸体抬走扔掉,李果儿一低头,就对上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她不由轻呼出声,尸体下面竟是只受伤的猫,全身毛发为白银二色,沾满了污血,碧绿色的圆瞳流转着灿若星辰的光芒,见到她就发出喵喵的叫声,令人见之喜爱。
李果儿一颗心都被它叫化了,哪里还忍得,当即不顾脏污把猫抱进怀里,瞧见它腿脚胸腹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发炎流脓了。猫眼正凝视着她,像是在思考问题。李果儿虽觉得奇怪,但还是暂时先撇下心中疑惑,打算把猫抱回去疗伤了再说。毕竟放它在这儿不管,它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李果儿把猫抱给白胡子老妈妈看,想要和她商量收留这只猫,毕竟独轮铁皮车不是自己的东西。白胡子老妈妈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它一眼,继续手里扒拉尸体财物的活计,淡道:“它的吃食不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