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的撬动之声此起彼伏,突然,一声“咔擦”,某个钢筋关节被扭断了牵一发动全身,整个结构迅速散架,轮胎和钢筋簌簌下坠。
李果儿大惊,急忙抱臂护住头脸,整个人像虾仁一样蜷缩成一团,在轮胎和钢筋混乱砸下的过程中瑟瑟发抖。
不消一分钟,那劈头盖脸的阵势总算消失,李果儿全身被砸得酸痛不已,一些地方都已破皮流血,擦去数块血肉。见自己侥幸从中存活,嘴角还未勾起,那阵软绵绵的沙土因没了轮胎和钢筋的阻隔铺天盖地地向中间合拢而来。
也在这时,腰肢上的绳索骤紧,李果儿一口气被迫吐出来,人已擦着万千流沙飞了出去,平安落地。
沙砾已经填平原来的坑洞,一群人瘫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热的汗流浃背,李果儿更是腿脚发软,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脯。幸好自己人美心善,救人终救己。
稍作休息,白胡子老妈妈望了眼日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粗声催促:“出发了!”
再等下去,日头渐暗后,鬼怪们出没得更频繁,赶夜路对这里的人来说十分危险,她们得先找个地方住宿一晚。白胡子老妈妈纵横在这儿蛮荒地带几十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知道哪里可以供人过夜,于是指挥着李果儿等人把先前撬掉后丢在旁边的废轮胎和钢筋打包捡走,捆作一团,用绳索系在独轮铁皮车的屁股后面,一路向北驶去。
蛮荒的夜晚总是突如其来,一大片阴沉沉的乌云遮住太阳,就算作“入夜”了。白胡子老妈妈声带严厉,指着前面一个低矮的山头道:“去那儿!”
独轮铁皮车骨碌碌地上了山头背阴处,众人跳下车,在白胡子老妈妈的指挥下搭建安全区,先往地上铺上一圈可供十人坐躺的硬塑料布,把捡来的轮胎压在塑料布边缘,再到塑料布外沿撒上一圈草褐色的香料和黄褐色药粉。
李果儿看得奇怪,因她一个外来人不懂其中奥妙,就被打发去一边专门空出来的地方烧火煮汤。汤水煮沸了,丢入一些陈米,等煮熟之后就是她们这伙人的晚饭。
李果儿看的毫无食欲,便扭开头去看暗红的荒漠,正想欣赏一下大漠孤烟直的景色,却瞥见平静的荒漠和锅里的水一样开始沸腾,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漩涡从沙地里出现,飞快地移动,其中有些正好朝她们这边急速靠近。
再回头一瞧,安全地外沿的药粉已经撒好妥当,小鬼们纷纷挤在一堆,虽面有紧张,但并未显出特别的害怕,又看白胡子老妈妈一脸平静地翻开皮子和披风铺在塑料布上,完全没事人一样。李果儿张开嘴,想要提醒的话却没能说出来,其实说了也没用。
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有大东西靠近。
李果儿猛地瞥向声音来处,一个隆起的沙堆不知撞到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倒退好远,又跟着不死心再次迅疾地游了过来。同时,荒漠上其他的怪物也都跟闻到肉味的野狗,纷纷扑来。
捡猫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各种涌起的漩涡沙堆疾速朝安全地这边靠近,仅凭那薄薄的一圈药粉和几只橡胶轮胎如何能阻挡住那些体型庞大凶猛狰狞的恶怪。眼看一座又一座高隆的沙堆冲向安全地外沿,揭起的沙尘吹打在脸上,呼呼生疼,李果儿赶紧在风沙落进前把锅盖合上,脸色苍白。
那边白胡子老妈妈整理妥当,就挑个位置闭目合神,未了吩咐道:“汤煮好了叫我。”
李果儿悻悻,这都什么时候还顾着晚饭,但看她风轻云淡的模样又觉得自己紧张过度了,突然听得砰砰几声如同天上雷电在耳边炸开,李果儿吓得差点胆肝俱裂,一回头却见那些意图踏进安全地带的恶怪纷纷被无形的力量轰了出去。李果儿看的又惊又奇,回头去问:“这是怎么回事?老妈妈。”
风吹着白胡子轻轻摆动:“是天神在保佑。”
李果儿虽不信神,一个游戏里有什么天神,但看白胡子老妈妈面上充盈着神圣之情,又兼有恶怪被那无形的力量驱退,令人不得不生出敬畏之心。既然恶怪进不来,那自己安心煮饭便是。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李果儿用一只骨碗挖出小半碗陈米,倒进锅里,搅了一搅把锅盖又合上。
恶怪们见美味近在嘴边可又吃不到,激得心头痒意难当,竟纷纷从沙土里钻出,仰天对月长啸。天幕一片幽暗,繁星点点,月亮倒不太明显。这些沙漠中的恶鬼一个个体积长得忒般大,生的奇形怪状,有全身是碎玻和钢筋拼凑而成,形状像是超大号的海胆;有全身是整个有圆头和尾巴的钢筋结构,表面缠了一圈圈脏白布;有身体是生满疙瘩碎肉长得像个长冰箱,还有一对眼睛纵列在身体上下的部分……
粗略一看,这些恶怪就没有一个长得相似的,根本就不像是活物。李果儿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突然,后脑勺挨了一下,她皱着眉回首,见白胡子老妈妈不知何时走来,一边揭起锅盖,一边不满道:“叫你煮饭,你把米放进锅里就不管了?”
李果儿微有不悦:“谁让那些怪物长得奇怪,让我忍不住就看出神了。老妈妈,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头吗?”
说话间,又有数头恶怪不肯死心,仍是没头没脑地腾空扑来,撞到无形的墙上,砰的声却将自己给撞飞了。
巨大的震颤声中,李果儿同那些小鬼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身子,觉得分外压抑,白胡子老妈妈仍是不慌不忙地将刚合上的锅盖揭起一角,用大勺搅拌。忽而,她眼神望向远处,似喃喃道:“我出生之前就有这些恶鬼的存在,谁知道它们在这儿存活了多少年头?几百年,上千年,谁也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