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旧事,永平帝心间又生出了恨与不甘,经由他的神色,亦可窥见一二。
楚若芙不是没瞧见,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断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天真纯粹,他说什么她应什么。
思绪跌宕,细密权衡。
若单凭己心,她是不想出去的。这里有这里的清净自在,久了,她习惯了。西地虽冷僻,可大皇子夫妇的能力摆在那里,嫡长也是山一般的事实,陛下都改不了,何况他人。他们能过得很好。
可是眼下,元初和小郡主即将重回风头浪尖,除了太后娘娘,可以说是毫无仰仗。可年事已高的太后,能护他们多久?
楚家之祸在前,陛下再如何顾念与她的旧情,都不可能再立元初为太子了。
新太子继位,她的元初她的小郡主该如何自处?会不会像前朝的四公主远嫁他国,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几乎毫不费力地,楚若芙有了答案。
她必须出去,只有她在那凤位上坐着,她的孩子她的小郡主才会越加矜贵。就算太子之位注定旁落,她能再护他们一段,至少给小郡主寻一门好的亲事。
“陛下,此事容臣妾再想几日,毕竟兹事体大,当细细思忖才是。”
思绪的末处,她终于开口。柔和光中,她静静凝着永平帝,五官妍丽肌肤柔腻,让他不由想起了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
楚若芙不察他心中所想,兀自往下说,“臣妾亦希望陛下如此建议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做好了后续应对,而不是”被旧情短暂地打动,失了理智才说出了这番话。
他是没什么,而她再经不起大变故了。她所求不多,只求一家人能齐整和乐。眼下锦歌已经去了,她不想再失去更多了。
永平帝见她仓皇不确定,心口有痛感传出,虽是微弱,但已为他明晰感受到。
从前的楚若芙从来不会这样。父母爱她,兄长爱她,夫君也爱她,连太后娘娘都对她赞誉有加,当亲闺女疼着。
她总是谦和待人,笑得温雅纯清,笃定万物美好。
而如今
永平帝拢起她的手,恍若少年时。
定定睇她,眼底皆是笃定,“孤拿你我的过去和你保证,一切都会好的。”
“无论是你,还是元初和小郡主。”
楚家人他没提及,什么意思,楚若芙自是明白,但她知足了。
陛下为她,妥协得够多了。
情愫忽然突破了理智的藩篱,触着她靠近他,红唇轻轻地贴了贴他的唇角。在他眼里,她的那双眸子仿佛才被水洗过,水亮明净。
“宴哥,让元初也回来吧。”
“臣妾会让他远离朝堂,臣妾只想死去的那一天有儿子送终。”
提到死,永平帝忽然就恼了,反客为主,重重地咬了她的下唇瓣,
“胡说什么?十年前都没人能拿走你的命,现在,又有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