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下子跃出了江面,清晨的光照在大地上。
许明月渐渐醒了过来,刚好看到了下半场的日出,似乎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暖意,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内的能量正在复苏。
就在这时,微风送来了一阵花香,原来,长椅上放着一束不知名的花,像是芍药,橘红色的花瓣,开得十分绚烂。
许明月捧起这束花,发现了藏在其中的贺卡,贺卡写着一行漂亮的字——那是你人生开的花。
这个表弟,还真是文艺啊。
是的,也许过去的几年,没有结出果子,但开出了漂亮的花,她不算失败。
那份设计方案,油渍已然被擦干净。许明月认真收起了它,现在,手里有两束花了,心情瞬间变得愉悦。
这时,周应淮抱着一束花走了过来,在清晨阳光的勾勒下,显得很好看。
“这花叫什么名字?”许明月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站在江边大笑着朝他挥手。
看到这一幕,周应淮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好像是……喜悦。
“落日珊瑚。它的花期很短,不过五天左右,但有丰富的变化,一开始,像落日一样绚烂,花瓣是鲜艳的橘红色,慢慢地,它会一点点褪色,变成粉红、淡粉、直至纯白,最后才会谢掉,所以叫落日珊瑚。”
他很喜欢这种花,觉得它像有哲学意味一样,人生就是褪去所有鲜艳的表相,回归本质的过程。
“落日也可以很美,不要抗拒落日。”周应淮知道,许明月不喜欢落日,是因为到了黄昏,总想起放学后陪自己回家的姥爷,忘掉那个画面很难,不过,他希望可以植入新的记忆,让她的情绪好过一点。
落日也可以很美,许明月默默重复了一遍,好像心里突然开了一个口子,吹进了一阵风,有些痒痒的,但很舒服。
“谢谢你,昨天的事,我都记心里了。”许明月开心地笑了,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她就是高兴。
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周应淮感觉有些头晕,貌似是熬夜的后遗症。
只要沾上她,就注定不能平静生活,于是,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以更新漫画为理由,逃离了这种晕晕乎乎的状况。
许明月独自坐在江边,一直盯着手里的落日珊瑚,等到花变成纯白的那一天,一定要整理好人生的方向。
不过,要从哪里先开始呢。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不如,先买个花瓶,然后吃个饭吧。
于是,她抱着花来到了早市,才清晨时分,已经人群拥挤了。
正吃着热腾腾的饼,她看见了正站在街口侃大山的老舅,老舅眉飞色舞,唠得十分兴起。
突然,她知道了人生的正确解法在哪里。
海边的落日珊瑚
整个东平市似乎没有老舅不认识的人,他背着手在街上晃悠,跟这个人唠两句,顺走个刚炸好的麻花,跟那个人唠两句,顺走瓶桌上的汽水。吃饱喝足以后,又掏出个小镜子对着整理刚烫好的发型。
顿时,隔着八丈远的许明月感觉闻到了一股发胶味,这是童年时的阴影,老舅不但爱折腾自己的头发,还折腾过她的头发。曾经,他在发廊当洗头小弟的时候,给年仅八岁的许明月整了头红毛。
十年过去了,老舅竟然一点没老?原来摆烂才是最好的养生,姥爷曾经总结过这种生活。
某大龄男青年,整天游手好闲,
中午招摇撞骗,晚上四处蹭饭,
身上没有闲钱、私生活还混乱。
不过,许明月现在想开了,心安理得做个街溜子,有什么不好,这不就是东北版《风平浪静的闲暇》,这种气质,就叫做松弛感。
果然,质疑老舅,理解老舅,如今想成为老舅。
于是,没有社保的一老一小蹲在小卖店门口,一人一瓶大窑汽水,讨论起了人生的话题。
“老舅,我都快三十了,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办啊?”
“你这个问题啊,应该去极乐寺找个大师探讨探讨,老舅不负责这个。”
“你在红尘摸爬滚打滚了这么多年,我问那红尘外的有啥意义,他也没有经验。”
“那就说道说道,看过《两杆大烟枪》吗?”老舅突然变得严肃,“这类黑色幽默的电影啊,一句话总结,就是笨贼偷宝藏,没偷成还闹笑话。”
“老舅的意思是,人生是宝藏,我们都是笨贼。”许明月努力参透其中的玄妙,“努力不努力,到最后都是个笑话。”
“我的意思是,你有时间多看看电影,嘲笑别人的人生,别一天天的瞎琢磨。”老舅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人生要真是个宝藏,千万别想着怎么偷,偷是偷不成的。”
“那怎么办?”
“要想想怎么不劳而获。”老舅拍拍屁股离开,深藏功与名。
“高!简直就是哲学大师!”许明月恍然大悟。
“跟老舅混吧,且有你学的呢,行了,我先走了,买单啊。”
“老舅,那你都是怎么不劳而获啊?”
只见老舅潇洒一指,指向了旁边的一间店,许明月顺着视线望去,看见了中国体育彩票几个大字。
“买彩票?”虽然半信半疑,但她还是走了进去,最后,带着一塑料袋的刮刮乐回了家。
整理人生的第一件事,从幻想暴富开始。
许明月将刮刮乐倒在床上铺满,郑重其事地洗手焚香,还特意拿了一把新剪刀,十分有仪式感。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即将拥有整个世界,既紧张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