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稍松,她终于将袖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陛下,臣最近闲来无事常在京中走动,那些人也不知怎么的,见了臣就来塞东西,臣不识字,就只能交给陛下了。”
她双手捧上一本厚厚的名册。
李秉圣抬头,额角直跳。
这又是什么鬼热闹,她一点也不想看,陈宝香就会给她找事做,她这次绝不会再搭腔,绝不。
花令音凑上去接过,翻看两页之后,眉梢高挑:“陛下?”
“朕耳朵瞎了。”
“不是陛下,您且看一眼。”
“眼睛也聋了。”
花令音哭笑不得,翻出几个醒目的人名强自呈递过去。
李秉圣被迫看了一眼,脸都皱一块儿了。
但等看清这上头写的是什么之后,她恢复了正经,伸手接过去飞快地翻了翻。
居然是一本受贿名册,上头记了两百余人,官职或大或小,都涉及千两以上的受贿。名姓籍贯、对应有无提告、提告的状纸压在何处,都被整整齐齐地列在其间。
李秉圣唰地将其合上,佯怒道:“陈宝香,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得罪人不算,还非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就不怕他们被逼急了,非与你同归于尽么!”
陈宝香无辜地眨眼:“怎么,这东西很厉害?”
岂止是厉害,这简直是每个帝王都想要的利刃。
帝王何以驭下?当然是要执掌臣下的生死,但有时候当皇帝的也被规矩制约,无法随心所欲。
有这册子就不一样了。
说是斩一个政敌,那少不得要被议论一番。但要说是斩一个贪官,那朝中无人能置喙,传去民间,百姓还会拍手叫好。
李秉圣心里这叫一个高兴。
但高兴着高兴着,她突然后脊一凉。
手边放着刚呈上来的叶家旧案的卷宗,还没来得及打开。
高高的皇位上,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影子在与多年前父皇的影子相重叠。
同样的威严龙袍,同样的驭下之策。
李秉圣白着脸盯着卷宗上的绳结,发现自己好像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了。
“陈宝香!”她倏地站起,动了真怒,“你胆大妄为,屡次犯上,朕要罚没你一年的俸禄,无诏不得再入宫!”
陈宝香一点也不意外。
她只深深地看了座上的人一眼,然后双手交叠,缓缓下叩:“谢主隆恩。”
没有人可以在挑衅皇权之后还全身而退,陈宝香觉得陛下对自己已经很是仁慈了,连板子都没打。
她低眸退下,慢慢地走去宫道上。
“叶家当年遭难怎么会是因为受贿,叶霜天一生清廉,连宅子都没置办个好的,逼得琼心每回去书院都要走上半个时辰。”季秋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她家是突然被定的罪,罪证都不是从家里搜的,而是直接呈在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