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是美人吗?重点是美人有子,未来还成长为丰珩公子。”
来自民间的声音一缕缕凝结于萧松景耳边时,他忽而笑开来,“丰珩公子好算计。”
闹市之中将往事揭开,还这般的刺激。几日内,必定是全城皆知,明窈庭从帝王的风花雪月变成了索命窟,无论结果如何,皇家威严丧尽。
这丰珩公子若真是帝王血脉,他此番,不像是夺嫡的序曲,而是想要彻底毁灭安槐。
萧松景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眼下,发散了想明显不合时宜。他强行敛神,凝着昭丰珩,“既是如此,请丰珩公子随本官去内务府解决此事。”
翌日晚间,昭丰珩在奢华明亮的大殿见到了安槐帝与后。一对狗男女由内而外的脏,可他们身着最华丽的衣裳坐在这世间权势的至高点,受尽恭顺。
昭丰珩睨着他们,恨不得能啃他们的骨头喝他们的血,可明面上他仍笑着,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不过如此。
“你是丰珩公子?你说你是”时隔多年,安槐帝早已忘记了他曾万分钟爱的那个女子的名字。
昭丰珩垂落于身侧的手,细密的颤着,那是他想杀人的预告。他拼尽全力按耐,以他一贯的柔和语调,“我说我的母亲是昭清涟。”
安槐帝这才有点印象,“对,是昭清涟。”
安槐帝把昭清涟都忘干净了,他又怎么会在乎他和她的孩子呢?多年以前,他就接受了这对母子死去的事实,与他们有关的记忆也快散干净了。今儿若不是闹的人是丰珩公子,他不会理会这事儿。
“既是这般,那便验验吧。”
“宣太”
安槐帝的话音还没落全,帝后娜敏便怒不可遏地开口,“在宣太医之前,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好,倘若丰珩公子不是我安槐的皇子当如何?随意污蔑本宫又该如何?”
昭丰珩细微地勾了勾唇,他竭力隐藏,影影绰绰间,仍有暴戾渗出,“我孤身一人来到安槐,以帝后您的手段,还怕治不了我?”
“你!”
敏娜被激怒,还欲在说些什么,安槐帝侧眸冷瞥她一眼,“够了。”
太医本就在隐秘处待命,听到召唤立刻来到殿前。古法验之,血液相融。丰珩公子乃皇家血脉得到证实,并于这一日传遍安槐内廷。既是亲生子,便也不能强硬抹杀他想为母报仇的诉求。但时隔多年,涉事者又是帝后,安槐帝未多思忖便决定端水将此事抹平。
他对昭丰珩道,“逝者已矣,安槐又才经战殇,此刻大动干戈不合时宜。但无论怎么说,是皇家欠你的。”
“孤满足吾儿一个愿望,当做弥补。”
可就这,敏娜仍想反对。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当年为何要给这孽种机会?她浑然忘记了,当年说是给昭丰珩机会,其实是想让他经历野兽啃噬之苦,并不是真的对他起了怜悯心。
安槐帝忍无可忍,声音挑高,“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这是孤的孩子,孤今儿定是要让他认祖归宗的。”
还有一些因由,安槐帝并未诉诸于口,那就是安槐需要“丰珩公子”这么一位被神化了的皇子,一如泷若有蛟龙战将横空出世。t
昭丰珩静静地看着这对荒唐的夫妻闹完、达成一致,冷寂神色中有笑意氤氲开来,
“此番丰珩能认祖归宗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要求更多。可若是陛下执意,丰珩想要谋一职。”
安槐帝:“哦?丰珩公子想要什么?”
一对对彼此毫无感情的父子,即使认了亲也无法父子相称,更荒谬的是,他们谁也不在意。
昭丰珩直白道出了自己所想:“丰珩想入职礼部门,负责对外交往和谈判。”
安槐帝对这个忽然到来的儿子不可能没有防备,听昭丰珩说完,他的眸色顿时染了冷,“你想做什么?”
昭丰珩:“禀陛下,丰珩只是想为陛下分忧,哪里需要去哪里。眼下龙骨岭被烧,安槐和龙元两国士气大损,民众将它视作不详之兆,这是民心涣散的开始。这个时候,休养生息才是正道。丰珩有一半的泷若血脉,又熟知云啸将军顾绍卿的行事方式,若陛下存了暂时休战的心,丰珩愿代陛下前往谈判。”
昭丰珩的话音淡淡,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有尖角的石头直戳安槐帝的心,这些是他眼下最焦心的事儿,也是他的恨他的意难平。但这个时候,“丰珩公子”成了他安槐的皇子,总算弥补了些。
沉寂的半晌,安槐帝的思绪跌宕起伏,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去想昭丰珩是他的孩子他的母亲荒唐屈辱地死在了安槐。
终于,他遂了昭丰珩所想。
十五日后,“宁宇迟”三个字进入了安槐皇家族谱,入职礼部,主要负责对外交往和谈判事宜。
十月初,北疆先冷,荒寂再临。顾绍卿即将迎来第一个北疆的冬。他也在这里过了生辰,迎来他的十八岁。认真计较起来,他仍是少年人,但他肩上的担子重如祁山。
帝都,明家,广袤北地都对他寄予厚望,期待着他革新时局,至于能到哪里,事到如今,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万民亦在看在说北疆,那杀神一般的赤冶剑主。
十月九日,寒露的前一日。不复葱郁的龙骨岭前,顾绍卿和昭丰珩面对面而立,中间隔了半丈距离。他们一人着了黑袍一人是无暇的白,冷冽撞上柔和,差距永远存在,不可能有相融的一天。
在刚过去的半盏茶的功夫里,顾绍卿经由眼前之人知道了很多事儿,譬如他是真正的丰珩公子,又譬如陈夕苑被掠走、后又被放入断魂岭中自生自灭都是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