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杳依言将项链戴好。
叶拾宫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自从这人出现,他自己都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又巧合,未来的伴侣通过镜子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和话本一样天马行空又无稽之谈。
就像是梦,毫无逻辑,却又隐隐符合规则,美好的让人不愿醒来。
未来的自己应该很喜欢他吧……叶拾宫眼神有些涣散,那项链上刻着的是滋养和稳定灵气的法阵,后来又加上了防御阵法,他刚刚涉猎法阵内容,更深层次的还看不出来,但看得出法阵线条平滑,入木三分,环环相扣,制作时定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刻下阵法的灵力确实来自于他,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伪造。加上之前的种种,这一刻,叶拾宫才真正相信了墨非杳的话。
他不禁开口,“墨……非杳是吧,我们是在哪里见面的?”
“人界,天羽阁。”墨非杳一边给叶拾宫盖被子一边回答,“不过见面不是很愉快……我把师尊你的尾巴拔了一根。”
“算你狠,尾巴可是鸟类的求偶道具,三足金乌的尾巴更是只能缠绕在伴侣身上,敏感得紧。”叶拾宫嗤笑一声,“故意的,嗯?”
“不会!”墨非杳连连摇头,“我只是看金乌鸟很漂亮想摸摸,我不是有意的!”
“哦?”叶拾宫眉毛一挑,这一幕十分有后世叶拾宫的风范:“那让朕试试?”
墨非杳看着强行伸出被窝的三条尾巴欲言又止,“师尊……”他说,“你这会不会短了点儿?”这点长度连绕他手腕一圈都费劲吧?
“……滚!”等朕成年了非让你好看!
想出去玩玩吗?
为了等那个不省心的伴侣,叶拾宫几乎整宿未眠。虽然这点熬夜对妖仙来说不算什么,无奈墨非杳不乐意,好说歹说劝的叶拾宫又眯了一会儿,便到了起床的时间。
让妖后殿下松了一口气的是,虽然这时候的叶拾宫严肃又作息不规律,但那不委屈自己的性子还在,勤俭节约什么的在他身上都是废话。躲在床帐后面,墨非杳看着琳琅满目的早膳摆满了桌子、侍从依次退下后,很自觉的上了桌。
学着成年体妖皇的动作给幼年体布菜,墨非杳问:“师尊今天是否还要继续批公务?”
“你这是什么表情,朕眼里只有公务不成?”叶拾宫挑挑嘴角,根据墨非杳的反应,他都可以看出未来的他是多么讨厌公务,说不定还是那种不逼就不肯干的类型。不过他现在也讨厌,经过昨夜,他的想法已经开始漂移,遂反问:“妖界好玩的地方你都去过否?”
墨非杳摇头,他才到妖界两天,连听都没听过几个地方,“师尊要出门?”
“然也。”摇晃着白瓷盏中薄薄一层汤汁,叶拾宫微笑:“妖皇可不是人界那些迂腐,只要看看折子就行,统领妖界,最重要的是实力,历代妖皇开疆扩土都是亲自上阵打出来的。朕刚上位,别说侵吞地盘,就连平乱都没完成呐。”
虽然他登位昭告天下,但国师还尚未隐退,就表示他的试炼还没结束,还有被替换的可能。不知有多少妖怪虎视眈眈等着夺位,将这些妖、至少是明面上的妖都按下去,才算是真正成为了‘王’。
能否坐稳皇位,原本就是每一任妖皇的考核,妖皇没有禅让之说,因为妖族信奉实力,只臣服乱世中走出的最强者。
虽然这次是只幼崽,但那也是打败了诸多成年妖怪上位的!
墨非杳愣愣地听着,这些叶拾宫可从未对他讲过,“师尊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或许是认为没什么可说的吧。”叶拾宫失笑,他了解自己,已经过去的事缘何要提?除了博取同情还有什么作用?“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只能委屈你看这些了。”
委屈?墨非杳很想说不委屈,但看着面前稚嫩的面容,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定了定神,他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叶拾宫这时候才慢条斯理开始用餐,“确认路线怎么也得几天,这段时间还不能离宫,朕得先把事务跟毕鸾交接一下。”
“那……那今天?”
“接着做呗。”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做公务吗师尊!
“放心好了,不会很久的。”叶拾宫笑笑,“昨晚朕想了很多,总这么拖着不行。”
前一晚,自从确认了墨非杳的身份,叶拾宫就开始反思他登位之后的行为。
据墨非杳说,他们相遇在人界,听那个意思,他不是为了公务而去。但以自己现在的心态,再过几千年也不一定会有闲心去旅游……那只能是做了甩手掌柜了。
为什么甩手?身为王不就该负起责任吗?身为王……
身为王?!叶拾宫猛然惊觉,最近的事情太多,他都忘记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成为王的?
最初的最初,只是为了活得自在些,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为了在乱世里求得一方安稳和自由。
那现在呢?整日泡在公务里,纠结于势力错杂,心烦于勾心斗角,安稳吗,自由吗?
可笑他本就为了实力才选择继位,现在这皇位却反过来束缚了他,一日一日,瞻前顾后,画地为牢。
本末倒置,本末倒置啊!
黑暗里的金瞳渐渐涣散,又渐渐凝结成一股,最后收缩成线,灿若耀阳。
我想要什么?叶拾宫问自己,他对皇位不感兴趣,那他到底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