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见了那时候的他,就不会这么想。”缭绕的云雾里,国师的声音更加空渺,仿佛追忆起了那千百年之前的时空,“我本来想让朝染的转世继位,但她不同意,一定要让陛下来。为此,我们争论了很久,就是因为他的杀性实在太重。”
“没有大爱之心,做不了妖皇。若陛下一直如此,我会动手。”
墨非杳瞳孔有着略微的收缩,他身体前倾,“那您又为什么同意了呢?”
“因为朝染说,那是个好孩子,她以自己担保,让陛下登基。”国师说着说着,探究的目光又落到了墨非杳身上,“本来确实如此,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本应该成为贤明、冷静的王,”说到这里,国师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丝怒色,“但是出了点小纰漏,陛下性格矫正过枉了!”
所以才成了如今作天作地的师尊??墨非杳的脑回路瞬间对接国师,矫正过了所以开始皮,联合毕鸾给国师贴胡子什么的……
但是国师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那个纰漏啊!
“不过……或许真是天命。”又看了墨非杳几眼,国师才压下了那一丝愠怒,声音重新恢复成古井无波:“作为妖后,当了解夫君的过往,皇宫里有不少典籍,且去看看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脸色爆红的墨非杳,起身径自离去。
墨非杳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不那么热了,才站起来,在妖侍童子的引导下走了出去。
叶拾宫就等在通天塔外,见墨非杳出来,三两步迎了上去,却对谈话的内容只字不提。
还是墨非杳先打破了沉默:“师尊不想知道?”
“想。”叶拾宫答得很快,“但国师说的没错,未来如何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是现在的选择。”
有些事,不是不能知道,而是知道之后的做法导致的结局,或许谁都不能承受。
“师尊在担心什么?”墨非杳无奈的笑,“不是什么大事,国师就是告诉我了师尊登基那时候的事。”
他想了想,与其去查书,不如问当事人:“国师说,师尊登基时很好战,那师尊现在这个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好战?这形容可真是够温和了。叶拾宫心底好笑,听到下一句话,他脚步一顿,“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啊,不记得。”
仅仅三个字,没有进一步的解释,这不寻常。墨非杳没有错过叶拾宫有些发红的眼角,心下一突:“师尊?”
“没什么。”叶拾宫低低一笑,“只是……一点不好的经历罢了。”
他按了按胸口,“明明很重要却丝毫想不起来……呵,婆娑妖……”
“师尊?“
“……叽?”
墨非杳:……又想卖萌混过去!
虽然马上,叶拾宫就表现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墨非杳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在安顿下来后,很快问明白了皇宫内藏书阁的地点,一头扎进了史实的书海中。
阁外廊下,叶拾宫抱臂倚在廊柱上,单手抵住额头,一声长叹。
三条金光闪闪的尾巴从袍角垂下,一卷一卷,似是想抓住什么,最后把自己打结成了一团。
就像那件事后的无数个夜晚,他无数次想要抱住什么东西,但最后却只能怀抱自己。
叶拾宫是最近的一任妖皇,他的历史自然是最好找的。
有着保鲜和清洁的阵法在,整个书架都一尘不染,翻开书册,到处都是浓厚的墨香。墨非杳挑了一本讲述叶拾宫日常琐事的记录翻看,翻着翻着,表情越来越困惑。
“定阳历五年二月,陛下又发脾气了,听说是因为公务太难。好在国师还在教导陛下,侍卫及时通知了国师和毕鸾丞相。”
“定阳历五年三月,陛下打坏了书房的大多用具,这是最严重的一次,但国师说无恙,暂且按下不提。”
“定阳历五年四月,陛下越来越喜欢自言自语了,不过动手倒是少了很多,或许陛下真的在往好的方向转变,感谢毕鸾丞相!”
“定阳历五年五月,陛下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过和前几日进贡的雌妖没有关系,臣总觉得陛下身边(这一段被浓墨划去了)”
“定阳历五年十二月,婆娑妖去而复返,买通侍卫宫女杀入皇宫。陛下重伤,躺月余,郁郁不乐。”
“定阳历七年一月,陛下亲率大军突入婆娑妖领地,灭其族。”
婆娑妖……墨非杳摩梭着那几个字,虽然这些句子只是所有记录中的沧海一粟,还带了点史官个人的见解进去,但这却更能表现出当时的境况。
灭其族?
墨非杳觉得,婆娑妖的行为很好笑。妖族妖皇登位本就是国师的决定,可不是杀了新皇就能取代的。届时天下已经有平定之相,这时候搅风搅雨可是有违‘大爱’,国师怎能允许?对方难道就没想过这一点?
他又去翻婆娑妖的资料,得到结论是这个种族可以直接攻击灵魂,但再多却是没有了。
所以……墨非杳思维跑偏,国师指的纰漏是这个?被攻击了灵魂所以有点智障(?)?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身上就被熟悉的触感捆了个严实。墨非杳保持着拿着书的姿势,放松身体靠在叶拾宫怀里,突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师尊,过去……能被改变吗?”
“……不能。”叶拾宫沉默半晌,沉声道:“过去不可能被改变。倘若有什么发展和未来不同……要么那是一段无人知晓的秘辛,要么,你回去的,根本不是同一时空的那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