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结成后,灰尾对着这位不知名大能恭敬地行晚辈礼,道谢说:“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名号是?”
幻影迟疑片刻,答:“你并非合欢宗弟子,或许没有听说过我。我被称为洞观尊者,曾经与两位友人一起,创立了合欢宗。现如今,我们三人也一同镇守这里”
灰尾这些日子跟着两位老师一起下山,到底是知道了些合欢宗相关的秘辛,再加上这位大能通身的气度,亦完全不愧于洞观尊者的实力,未曾怀疑过他身份的真实性,只是免不了惊讶,像是传说中的上古某某大佬突然从壁画中走到了人前。
洞观尊者看他一言不发,却是误会灰尾没有听说过自己,又说道:“因为天魔现世,戕害苍生,我和好友身化秘境,封住这里。但秘境并非久留之地,天魔在不断对抗消磨着我们的力量,或许,天魔重新现世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我送你出去,你千万不要再回到这里,去告知修真界秘境的状况,让有能力的修士前来解决!”
洞观的声音冷淡却温和,灰尾听在耳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要告诉他,合欢宗的后人已经掌握了这个秘境,但是并未对其中的天魔灾祸进行处理,而是据为己有,用来残害对他们有威胁的修士吗?
灰尾不由自主移开了视线,说:“洞观尊者,我还不能走。我的老师和同伴还在秘境之中,而且我也不知这个秘境的位置,只是误入,恐怕无法带人前来收拾残局”
洞观虽然蒙上了双眼,神情却难得显出了强势的不容置喙:“不行,你必须离开,你和那个天魔都太弱小,假如秘境中发生变化,很容易折戟于此。你的同伴我会帮忙搜寻,但你不能留下,不知道秘境的方位也没关系,你只要把消息传出去就好!”
洞观已经允诺,灰尾如果再找借口推脱,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前辈话说到这个份上,灰尾想了想,以自己的实力在秘境中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说:“那我就先谢过前辈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请问这石室的显像是前辈的手笔吗?”
洞观尊者微微颔首:“是。这间石室是我的观想室,当时,我一时不慎,被天魔袭击了双眼幸好我的功法特殊,便以心为目,建造了这间石室。在这里,通过冥想,我可以见到那些天涯海角的思念之人。红尘与谛听,也常使用这里看向外界。”
“不过,毕竟隔着秘境的屏障,外界可以看到石室内的影像,却听不见声音,大部分情况下会被认为是幻觉抑或蜃楼。秘境之内可以通过影像传递声音,甚至一部分力量,我就是察觉到你的注视,然后通过这种方式出手。”
灰尾诚恳请求道:“那么,请前辈找到我的老师之后,让我通过幻影的方式与老师见一面。他们肯定十分担心我的安危,必须要亲眼见到,才能放心。”
洞观尊者应允了:“可。举手之劳。”
“现在,随我走吧,我打开秘境的出口,送你离开。”
石室的大门在吱呀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风雪掩藏的山洞中。
青帝随手抓起一件残破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布片,粗粗拢在身上,堪将重要部位遮住。除去背上可疑的抓痕、红色斑点,他的形象其实有些像野人,但既然这座连绵的雪山之中并无人迹,倒也无所谓,淡竹裹着眼下所有尚算完好的衣物在火堆旁睡去,青帝终于得空走出洞穴。
洞口其实也有细细的雪丝线一般斜进来,他抬手用灵力织了一道门帘,挡住肉眼可见的雪花。
起伏的山峦尽披霜雪,气温极度寒冷,致命的毒素密布于每一次呼吸之间。青帝一面运转灵力化去毒素,自临崖的洞口下到了山谷底部。
谷底也只是一片苍莽的白。积雪直接淹没脚踝,青帝鞋底用力刮擦,抹出一小片乱石嶙峋的表面,和一抹暗沉的锈色。
青帝不禁犹疑片刻,难道埋得这么浅吗?
他五指成爪,凌空向地面一抓——铺满白色绒毯的地面瞬间化作他手中的画布,青帝仔细地从里面翻找、探寻,抽丝剥茧,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求这里的过往、来历。
随着他的举动,冰雪连同底下的地面被分解、重组,涂抹后又修正,终于现出本貌。
谷底是一条干涸枯竭的河床。河床之上,碎石随处可见,其间又点缀着数具毫无美感的人体。
青帝翻看那几位不知何时进入的难兄难弟,他们的手足翻折,拧成盘麻花一样的姿势,全身遍布山石造成的挫伤,脖子不自然地软软垂向一旁。从谷底石头的走势,还能看出他们落地和翻滚的位置。
“真凄惨,落地脖子就摔断了吧。”青帝蹙眉道,“不过你们的脖子断掉之后,怎么还能爬出这么远的距离?”
生前是活着的几位仁兄身后,延伸出两条长长的膝行拖痕。手指深深插入泥中,留下的狰狞抓握痕迹也十分明显。这种伤势,死因应当是坠崖,滚至谷底的瞬间就没有生还可能,怎么可能还用两条面条样的手臂爬出一段距离。
死而复生?夺舍?
青帝干脆谨慎地再度搜查,手上用了些力道,顿时发现这些身体中,似乎失去了骨骼,冷硬的肚腹之下,用力按压,似乎也没有内脏的存在。
这是几具空壳。
忽然幽幽一声叹息。
有气无力的女声在耳边低语:“脖子好痒”
冥冥
青帝走南闯北,妖魔鬼怪见过的没一千也得有八百,径直自然地和这位不知名仙子唠上了:“为什么脖子会痒,是不是有蛊虫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