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两步追上谢璃,抱起小外甥女放到肩膀上,飞也似的沿着石阶快速冲向山顶。
小女孩儿被他逗得咯吱咯吱笑,谢璃也笑着气喘吁吁地跟上。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内心竟有一丝不舍。
谢家十年如一日待我如亲人。
只是我不能再在这里久待下去了。
如今谢珩和谢璃已经能看出端倪,再过些年月,怕是来看病抓药的病患都能觉察出异常。
我轻叹一声,声音随风消弭在山林之中…
半年后,华老与世长眠,临终前把医馆交给了最稳重的大徒弟。
我趁机离开了京城。
最后的半年时间里,谢珩谢璃两兄妹已知晓我的身份,我在他们面前便不加掩饰。
我唤来刻霄,带着谢璃在城郊御剑飞行,看夕阳余晖洒向金碧辉煌的皇城,谢璃呆呆地看着活了半辈子的地方,落下泪来。
谢珩问我为什么从不用断影,我笑笑说那是我夫君的剑,脾气大得很,我只是替他保管的,兄妹俩听了沉默地对视一眼。
我亲手给谢璃的两个孩子做了平安符,在里面灌注灵力,为他们消邪挡灾。
中秋佳节,谢府家宴,谢璃特意请了画师前来画下几幅行乐场面。
唯一的遗憾是,直到我骑着阿青慢慢悠悠地离开皇城之时,还是没等到谢珩的一杯喜酒。
离别之时,谢珩与谢璃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远眺一人一驴远去的背影。
“哥,你这样为念姐姐着想,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谢珩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再怎么纠缠,我们也不过堪堪几十年寿命,何必让她长长久久地愧疚伤怀下去。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数十年后,谢将军病逝。
谢家的香火传承便断在了他这一代。
下人整理他的书房里,发现书案正对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副泛黄的画像。
画像中一女子白衣婀娜,发间的蝴蝶簪子栩栩如生,她站在馥郁桂花树下,朝着高悬夜空的圆月望去,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向月宫。
我和阿青一路北上。
路过城镇便停下吃碗馄饨,走在庄子上总有小孩儿过来要揪阿青尾巴,带着阿青上船渡河时它还靠在船舷上吐了。
我的小毛驴,遭老罪了。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人迹罕至的连绵雪域。
阿青的大蹄子踩在雪路上,留下的足迹马上又被风雪覆盖。
我们躲进一个小山洞里,阿青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声音比以往都要费力。
阿青已经陪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它也老了。
我拿梳子给它梳毛,它鼻子里满意地发出轻微的鼾声,拿鼻头轻轻蹭我的脖子。
北风卷起雪花在眼前呼啸,我听着阿青有规律的呼吸声,不经意睡了过去。
睡醒时,雪已经停了。
天地一片纯白洁净,晃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