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一千写的,字迹工整,笔锋犀利,都说见字如人,可是这耀武扬威的字迹却不像是可爱软萌的一千写的,信里提到一千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他必须自己一个人做,信里大多提及让白囚衣多保重身体,不要轻易受伤,两个傻瓜徒弟就不要再多管了,还有就是“仙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看到这里,昨夜的一切宛如走马观花似的在他的脑海里播放,白囚衣手一抖,信就落在地上,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就夺门而出。
他推开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悬起来的心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只是看着眼睛有些酸,他便侧脸不去看。
然而那画面却成心跟他作对似的,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画面里萧遂年垂着头给枫纳包扎肩膀上的伤口,枫纳则笑意盈盈地侧头去看他,阳光下的他们温暖的不像样。
许久,萧遂年红着眼眶和鼻尖抬头,看到枫纳还在看他,不禁责怪道:“阿枫下次别把我关在门外行吗?我会担心的。”
枫纳浅浅一笑,没有受伤的手一勾,虚虚地将人揽在怀里。脸上幸福满溢,像抱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白囚衣想,如果师父还在,他会不会也会这般被人抱在怀里。
“仙人,你起来了。”陈稚茵眼圈发黑,神色焦急,衣服还是昨天的一套,皱巴巴的,她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一晚上没有合眼睡觉,果不其然她问道:“你有见到陈言吗,我找了他一个晚上,在哪里也找不到。”
陈稚茵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捧脸大哭起来,“仙人,你说陈言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感染上瘟疫,然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掉,变成一具白骨。”
她的心意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陈言,她还没有告诉陈言,陈稚茵喜欢陈言。
白囚衣沉默了几秒组织语言,他总不能告诉陈稚茵,陈言现在不在了是因为他的身份暴露了,他就是散播瘟疫的人,他就是杀害燎杏镇人们的凶手,他就是害的你无家可归的人。
“我拜托陈言去帮一千完成事情去了,别担心,我不放心一千一个人才叫陈言陪着他去。”
白囚衣胡乱说的却一语击中,陈言确实是和一千是一伙的,只是白囚衣不知道,他以为的乖宝宝其实是个比陈言还要恐怖的狠人。
“真的?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这个陈言也真是的,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陈稚茵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裙上的尘埃,当即扬起一个笑容。
“谢谢仙人,早饭在哪里吃,我还饿着肚子。”
“不知,如果你想的话,我这里有些下山前我做的干粮。”
白囚衣把木簪里用布包裹的薄饼拿出来,薄饼还发着热气,看上去软乎乎的,像是一口下去可以化在嘴里,拿出来时还伴着一股麦香味。
小空间里有保温效果,下山前他担心两个徒弟饿肚子,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赶出来的,师父从来让他饿过肚子,他学着师父的样子成为了别人的师父,努力做个好师父。
“很好吃。”陈稚茵拿过一块,张嘴咬了一大块,没有半点女孩子的吃相,眼睛在吃后直冒着光,她嘴馋地看着剩下的薄饼,眼神祈求,可怜兮兮的。
“没事,你拿吧。”
剩下的还够萧遂年和枫纳吃,在陈稚茵喜滋滋地拿过一块后,白囚衣就抱着怀里剩下的薄饼原路回去。
他很难受,但是他有责任负责萧遂年和枫纳的衣食住行。
他知道他很不称职。
在钱财上,白囚衣连给他们置办衣服的钱也没有,每天给两个徒弟吃的馒头和粥也是他靠变卖各种法器和丹药换来的,穷得叮当响,就差去街头卖艺了。
几秒之后,白囚衣默不作声地将薄饼放回了木簪,留着下次可以吃,他站在柱子旁久久回不过神,香甜的地瓜香飘进他的鼻尖,喉间滚动,心里梗塞。
原来他们不需要他操心。
原来他才是个局外人,他们相依为命,却没有半点捎上白囚衣。
萧遂年和枫纳面对面坐着,其乐融融地吃着软糯可口的烤地瓜,枫纳给萧遂年挑了一个最大的捂在手心,笑着说“先给备着,这个最大最软的留给小道士”。
白囚衣板着一张脸,插进两个人中间,两个人都是一停滞,搞得他像是棒打鸳鸯的坏人,但是昨天发生的是一定要问清楚的,于是白囚衣道:“枫纳,昨天晚上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枫纳放下烤的冒油的红薯,他站起身道:“师尊,昨天我被藤蔓刺穿后就失去了意识,并不清楚之后的事情。”
白囚衣冷声道:“昨天为什么要进来,如果昨天不是你,陈言我们昨天就抓到了。”
说完,他都被自己的话给惊到了,他知道枫纳这样做肯定是因为担心他。可是不知为什么,没头没脑就来了这样一句伤人的话,然而他是师尊,白囚衣拉不下脸来道歉。
枫纳低下头,像是个最错事情的孩子,萧遂年忙帮枫纳解释道:“师尊,昨天的事赖我,是我把你告诉我的全都告诉了阿枫,师尊了解阿枫性子单纯,藏不住事,才没有告诉他,是我辜负了师尊的信任,师尊要罚就罚我吧,不是阿枫的错。”
枫纳急道:“师尊,怪我,是我偏要进来,如果要罚就罚我吧。”
“我何时罚过你们。”两个人一致对外的团结居然如此讽刺,藏在衣袖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他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先去洗漱吧,稍后我就回顾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