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许明月立刻赶到了医院,一路上,风雪很大。
她的心情也万分急切、不安。
医院的走廊里,周应淮正独自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有说话时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暴露了这一夜的疲惫。
“案件的争议点和解决思路,我写在文书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许明月快步走了过去,语气满是担心,“你还好吗?”
听见是她的声音,周应淮抬起头,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你来了。”
眼神里有一种平静的难过,像无风的海面,暗藏着波涛汹涌。
“为什么……突然……”许明月握住了他的手,眼神不自觉湿润了。
“不是突然。”周应淮递过了一份报告单,“大半年前,姨姥姥之所以选择回来,就是因为检查出了病情,落叶归根,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还是想回家度过。”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悄悄吃药,偶尔去哈尔滨复查身体,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姨姥姥不想告诉别人,她只想开开心心度过最后的时光。”
“那……姨姥姥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折腾了一整晚,现在情况稳定了。”
这时,护士刚好走了出来,“病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陪她说说话。”
姨姥姥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睁不开似的,和平日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像是灵魂被抽走了。
许明月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周应淮十分冷静,照常打开洗漱包,把换洗的衣服放到了床头,“我给你带了你的睡衣,还有化妆包,你不是每周三都要敷面膜吗?”
“还是小宝乖巧。”姨姥姥声音微弱,眼神却满是笑意。
“这是家里的枕头,舒服一点,还有你平时最爱的真丝发圈。”
“哎呦,我们家小宝真是太贴心了。”姨姥姥拉住许明月的手,“你捡大便宜了,别哭丧着脸,容易长法令纹。”
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姨姥姥抬头望着远方,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说,漠河究竟有没有极光?”
去漠河看极光,是年轻时她想象过最浪漫的事。
这一生,和初恋计划过,和姐姐计划过,和女儿计划过,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真的去成。
年轻时,她把这场旅行,当做对生活的抗争,就像把爱情,当做寻找自我的出口。
到了生命的尽头,去看一场极光,成了她唯一的心愿。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发。”周应淮轻轻摇了摇头,“理论上,我不算你的监护人,没有替你做决定的权利。”
姨姥姥叹了口气,似是十分难过,“那真的好遗憾。”
自那天开始,姨姥姥一直住在医院,周应淮几乎放下了一切工作,陪在她的身边。
又一次。
又一次要和亲人分别,他的心一定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