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冷血动物,你怎么可能保证她做得到对联盟的忠诚?”考核的教官惋惜却坚决。
所有的声音同时在程镜秋的脑海中炸开。
而她,依然稳定地挥动着手中的那枚桃木剑,根植在神经中的声音似乎对她毫无用处,能够把普通人逼疯的癫狂话语她视若无睹。
程镜秋淡漠地扔出的声音霎时停顿一瞬,下一刻,更加激烈地爆发出来。
“世界的本质就是纷争,无穷无尽的纷争,即便你救了十三洲的人,可是他们依然会陷入新的纷争,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意义。”
“他们不该死吗?他们该死!他们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耀,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只不过是让这些渣滓去该去的地方,有什么错?”
“我想我们是同类人,我们的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不,也或许,你是魔鬼本身。”
任务中的那些对手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可是他们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要合力将此时此刻的程镜秋绞杀。
“那么,你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努力呢?队长。”千万个马赛克一样的画面中,微蓝站在一片瓦砾之中,他仰头看着身侧的曲红缨:
“队长,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你听。”
瓦砾和废墟构成的小山上,有几个孩子围着一个临时搭建的秋千在追逐奔跑,他们的脸上满是泥泞,汗水和血渍。
他们有人缺了腿,有人少了胳膊,有人听力低到听不见雷声。
可是,温柔的晚风远远吹来他们的歌声:
“你听,废墟之上,依然有人在歌唱。”
即使明天他们就会凋亡。
程镜秋用力握住自己脑海中的桃木剑,指关节泛出诡异的白色。
紧接着,她将这柄桃木剑朝着漩涡之中投掷而出,如同她投掷出的符箓一样,这桃木剑精准无误地钉在漩涡中心,发出铮然的弹动声。
黑雾定格,随后如潮汐一样缓缓退入电梯之中。
祝北风阖动嘴唇,直到黑雾散去后半个小时,他才从无尽的梦魇之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侧头看到程镜秋的那一眼,祝北风飘浮不定的心逐渐落到实处:“我,多谢你,程道友。”
祝北风扫了一眼钉在地上的那柄桃木剑,这桃木剑恰巧正中对面死穴,他不由得再次看向程镜秋:“你真的不会阵法吗?”
程镜秋的语气极淡,比以前更加淡漠:“看过几次。”
祝北风撇撇嘴,看过几次!看过几次就能精准命中!
祝北风抽出另一柄备用的桃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随后无声地移动最后一颗天枢星。
暗淡的天枢星随着祝北风的指尖而动,一个看不见的路障拦住天枢星的去路,祝北风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他连要紧牙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所有的力气汇聚在自己的手指间,极力指引那颗出现在错误位置上天枢星回到原本的位置。
“七星归!”祝北风由身体最深处迸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他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但他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于是,暗淡的天枢星突然突破层层阻碍,冲着原本的位置飞奔而去,如一道浅亮的流星划过漆黑一片的天空,明亮的北斗七星逐一亮起,散发出微弱而坚强的光芒。
祝北风瘫倒在地,颤颤巍巍想说什么,到了嘴边才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从海水中捞出来一样,散发出咸腥的湿气。
九楼,云祉长久地将目光放在那一座大楼模型上,上面那源源不断的红黑色气息突然暂停运转,一股横生的清气细弱地,如菟丝花一般攀到大楼之上。
云祉第一次生出被蚂蚁愚弄的羞耻:“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他在问面前的朝夕,朝夕眼神在疗养院模型上停顿一瞬,随后弯弯嘴角:“我去找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云祉轻笑一声,扬起眉毛:“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错。”朝夕淡淡地说:“不过我去看过你说的阵眼所在,守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小卒子而已。”
“你有把握毁了阵眼?”云祉依然是居高临下地问。
“我有把握,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朝夕事不关己地说:“云先生,虽然我不希望看到程镜秋好好地活着,但我也不喜欢看你这么和我说话啊。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可我从来不屈从于谁,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们是合作伙伴。”
“哪怕你因此而死也没关系吗?”云祉淡声问。
“云先生,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朝夕的语气不疾不徐:“明明你拥有随意摆弄他人命运的能力,但你却不得不受限于某些看不见的力量,你甚至没有办法亲自动手杀死任何一个人,我说的,对吗?”
朝夕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那么,空有一身力量,甚至能改变规则的你,却又是某种意义上的植物人,是吗?”
云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在不经意间,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别这么紧张,云先生。我只不过是想从你的规则当中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而已,刚刚说了,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放心,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朝夕站起身:
“那么,该去和我们的江医生谈谈心了,否则,你瞧不起的那些蚂蚁们,真的会把你这头无法移动的大象蚕食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