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程镜秋停在一扇病房的铁门门口,铁门没关,里面昏昏暗暗的光偷出来,像一个老旧电灯泡竭力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病房编号:139
推开门,139像是受惊的鸵鸟一般,头死死地埋在厚重的被子之中,嘴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他的身材高大,在此刻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滑稽与悲凉。
程镜秋环顾一周,这病房和其他的病房没有区别,药盘上的药被139吃得一干二净,作为最老的病人,139对护士可谓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抗分毫。
床板似乎承受不了如此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混杂着139的叫喊声,愈发凄凉。
祝北风于心不忍地侧过头。
“赵苑楚。”
程镜秋开口喊出一个名字,病床上的人突然停止大幅度的摇摆,似乎被什么力量定格。
祝北风愕然看着程镜秋,明明自己一直和程镜秋一起行动,为什么她可以突然喊出一个病人的名字?
“赵院长。”程镜秋语气微妙:“缩在被子里就可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吗?”
赵苑楚缓缓从被子中退出来,翻身看向坐在门口的程镜秋,长长的手臂将自己的双膝环绕起来,像一个犯错了缩在墙角的小男孩,可怜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着程镜秋。
“这原本是你的疗养院。”程镜秋平铺直叙:“但是被某个人鸠占鹊巢了。”
祝北风有点怀疑程镜秋是不是会变成两个人,一个人跟着自己四处改变阵法结构,另一个不知道摸到哪里去了解疗养院的背景。
总之,她一定不是人!
程镜秋没理会祝北风那看到诡异的表情,反而在心里梳理着。
如果云祉和月婳的目的是相同的,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制造更大的负面情绪,那么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创立的人间乐土变成炼狱更加负面的事情呢?
139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的怨气是这个炼狱的力量来源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来源。
“我……”赵苑楚的发音带着些古怪的腔调,长时间不说话导致他的语言功能开始退化,此时想说什么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音节:
“不是……”
“故意……的……”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赵苑楚所有的力气,他瘫软着身体匍匐在肮脏的床单上,双目不自觉地涌出浊泪:
“他们……太坏……了……”
赵苑楚的声音让人不忍卒听,祝北风侧过脸去在脸上擦了擦,程镜秋却分毫不为所动: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改造这栋楼的风水?什么都不做?”
赵苑楚哭泣的动作一动,面色凄惶:“我,我已经……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人……”
赵苑楚吃力地为自己分辨着。
程镜秋难得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没意义的事情,看来这位赵院长打算彻底放任,看着疗养院被云祉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