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斯丹听得向后退开一步,像是十分震惊,声线忽然低落下来:“我从小一个人长大,每次过节的时候看见别的小孩都有家人陪伴,都会特别想要爸爸妈妈回来。为什么连一眼都没有看见过,连照片也没有留下,只有冷冰冰的房子和虚伪的下人。”
可能是血缘上的联系捣鬼,李果儿竟听得几分哽咽,苦笑道:“你并不比我可怜,反过来也是。你别再说下去了,我并不希望出现医学上的同胞兄妹互相揭伤疤的搞笑事情。”
那多么荒唐,多么无意义。
最终李果儿答应了和克莱尔斯丹一同前往寻找那个疑似是母亲或外祖母的女生。按照线索,她们乘上落后的公交,穿过林荫大道和斑驳的钢铁建筑,到一片废旧的居住区外下车。
看着克莱尔斯丹紧张又期待的眼神,李果儿生出不忍之心,又同时隐约地想,让他希望落空就好了。察觉到这一点,李果儿赶紧瞥开眼,指着小区的某层楼房道:“就在那儿,你自己去吧。别提我的名字。”
不等克莱尔斯丹开口,李果儿轻推了他一把,快步走到树荫下:“我在这儿等你。”
天空中有个太阳的轮廓,可是光线却很朦胧,总是让人觉得身处末日黄昏中。加上这片小区靠近废弃工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让李果儿感觉很不舒服,想要赶快离开。但愿克莱尔斯丹去去就回,别耽误了。
等待总是格外让人感觉孤独,守在小区门口,李果儿时不时地回头张望,想看见克莱尔斯丹赶快出现在小区门口,但低头看一眼腕表的时间,只过去不到五分钟。
这个点大概是下班潮,小区外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
偶尔一群精神小伙路过,可能觉得李果儿好欺负,就想对待流浪猫狗似的上来踩几脚。被李果儿阴冷的眼神一睨,腿肚子打着抖儿,还要强撑着装逼。李果儿信步走出树荫,灰蒙蒙的日光照在她锃亮幽光闪烁的义体上,那几个精神小伙立刻偃旗息鼓,随便骂了几句了不起,匆匆逃远了。
又过了十分钟,克莱尔斯丹还没有回来。难不成中途又去上了一趟厕所?
李果儿再也等不下去,径直在门口保安大叔凝视的眼神中,大剌剌跟着其他居民走进了小区。身旁掠起一道清风,淡淡的橘子木质调香摄了她的心神,李果儿动作稍慢一步,紧跟着被狠狠地撞了下肩膀,一个黑衣黑镜的高个子男人匆匆穿过小区的大门。
那背影显得有几分熟悉,李果儿连骂人的词都忘了。回过神,李果儿倏然蹙眉,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偏这时,小区外响起了警铃和救护车的铃声。
女生死了,克莱尔斯丹和李果儿涉嫌谋杀,被捕。
当被铐上铁手铐的时候,李果儿眼刀子冷飕飕地扎向一脸悲伤的克莱尔斯丹李,恨不得直接将他从六楼扔下去。当然她们不可能是凶手,只是恰好赶在谋杀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谋杀现场,且形迹可疑。
可如果不是克莱尔斯丹硬要来看所谓的母亲,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好了,现在被陷害一窝端,被迫到一百年前的监狱蹲局子,她再也不能拥抱那笔香喷喷的存款了。正当李果儿满心哀泣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却要打水漂,手肘忽被推了推,她幽幽转眸看去,却见克莱尔斯丹向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去看窗外。警车呼啸而过,与一辆玄黑的轿车擦肩,李果儿没看出有什么名堂,除了那车屁股后的黄色车牌。堂堂身价千亿的总裁竟然还会关注别人家的车牌号,真是稀奇,要是想要就直接上去买呗。克莱尔斯丹却轻轻怼了她胳膊一把,悠哉地靠向椅座后背:“你想多了,区区号码牌我会放在眼里?我是想让你看车里的人。”
“车上有防窥玻璃,怎么看——”李果儿下意识住了嘴,一丝尴尬浮上脸颊。却听克莱尔斯丹发出一声轻笑,随后凑近上身,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灰老头难道没告诉你,这具义体内安装有透视眼程序。”
李果儿连忙和他拉开距离,后脑勺几乎磕到车玻璃了,双手按住他的脸往后推,眼睛不停地往前座瞟,掩饰不住的嫌弃道:“你注意形象!英明神武的警察都在听着看着呢,你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奸犯科!”
此话一出,本来支着耳朵偷听的警察们纷纷扭头回看,脸上尽是被抓包后的强装镇定。克莱尔斯丹意识到自己行为多么不妥,于是飞快地撤回身子,扭头望向窗外发呆。李果儿也又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
一时无话。到了警局,李果儿两人按部就班接受审讯,然后被拘留在警局内。吃过晚饭,李果儿终于受不住爆发了脾气,一把揪起克莱尔斯丹的衣领将他拖至墙角,左右看看,问:“现在怎么办,真要留在这里等案件结果?”
克莱尔斯丹摇了摇头:“不,我这边的律师正在处理这件事。”
“律师?你怎么有那么多律师?”李果儿疑惑地松开手,听到这事有希望摆平后,心里的那点怒火顿时消解,换作笑眯眯的样子,
“哥哥啊,你看你妹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如今好不容易相认——”
“你想干嘛!”冷不防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克莱尔斯丹却丝毫没有一点欣喜,反倒一阵寒毛倒竖,急忙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警惕起来。
李果儿被他的过度反应给伤了心,抹了两抹不存在的眼泪,突然暴起,给了他一个爆头栗子,便在在警察的传唤声中嗖的窜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