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样问,刘义一时愣住了,张口就打马虎眼。李果儿冷哼一声,从巷子里探身查看街上没再出现鬼怪,便抖了抖衣上的灰尘走出去。依她看,八成刘义是科学会明目张胆安插进来的间谍,但自己又无可奈何。想到这儿,不禁长叹一声,仰望天空却被天上的繁星璀璨吸引走目光。
“果果。”刘义叫了她好几声,李果儿才倏然回神,轻笑道:“如果不知道这里危机四伏,也许我真会喜欢上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觉得这座城很亲切。”
刘义似深有同感,点头附和:“我也是。或许上辈子是这里的人。”
“你看着并不像一个有着强烈宗教信仰的人。”李果儿回头笑道。但时间不容她们再在这种小事上闲谈,那群生着鳞尾的鬼怪不知身在何处,是否正在窥伺她们,刘义短暂的沉默后,结束了话题。之后,李果儿和他心知肚明地保持着默契,谁也不曾开口。
路灯的光茫虽然明亮,却远不及天上繁星耀眼,如宝石散落在一天的繁星之间,半隐匿着一道新月的轮廓。新月对照的位置被人为地修建了一座高塔,然而经历沧海桑田,塔身早已折断毁坏,只剩一片茍延残喘的废墟。
刘义称这座塔又名月塔,原本是建在本城神庙的顶上,用以供神的使者造访人间时居住。神庙的祭祀大使长偶尔会从卦象占卜中得到神谕,因此有机会进入月塔神殿,拜会神的使者,并与其坐谈论道。且不提这种近乎荒诞传说的情节是否真实存在,单就刘义对这冷门中的秘密之事如此了解,而且还毫不遮掩地说出来,他是打算不装了吗?
李果儿冷冷地盯着他。
此刻,她们藏身在城墙下,隔着数街的距离可以望见月塔和神庙倒塌后的废墟,依然庞大,雄伟壮观。在满城萤火燃烧中,废墟的轮廓模糊不清,如同一只忽张忽收的黑色眼瞳。
等刘义说完,李果儿开口:“刘义,你知道出去的路。要怎么做?”
躺在地上的谢如仍然没醒,身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石化,就算她再傻,也该知道谢如的身体症状和这个诡异的地方脱不开干系,自己因为义体的缘故所以还未出现症状,但在这儿待得越久,危险越是紧逼。刘义明明知道这里的危险,却——可能是他引自己进来此地,但既然是冲着她来的,何必多连累无辜之人。早知道就不和谢如汇合了,如今反倒害了她一把。
李果儿收回看谢如的视线,抬眼,见刘义正凝视着自己。忽然,他转开头颅:“这里不是游戏世界,是一处人为构建成的游离空间,要想离开必须知道出口的空间坐标。”
“你知道?”
“我并不知道,但事成后,会有人来接我们。”
望着刘义冷峻的侧脸,李果儿突然生出一股痛恨,鼻尖泛酸,又怕这丝情绪被人察觉急忙压了下去。按他的意思,只要老老实实完成任务,自己和谢如可以保住小命离开。于是点了点头:“要我做什么?”
忽然,刘义转过身来,垂下了黑亮的眸子:“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果果,如果有危险,我会保护你。我们需要找到一则记载着如何去到传说之国的档案。”
李果儿对他的承诺嗤之以鼻,但却在听到真有这么一个国度时愣了神。科学会要找到传说之国有什么目的?这与自己、消失的克莱尔斯丹李有什么联系?脑中闪过万种思绪,但无一不是风过无痕,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果儿定了定心神,淡道:“那还等什么。还是去神殿吗?”
刘义轻嗯一声,蹲身去扶昏迷的谢如,她一个人加上氧气瓶的重量十分沉重,总不能一直让李果儿扶着。
但李果儿突然从后面叫住他。刘义转过身,看见李果儿面无血色的脸蛋时心脏一冷,瞳孔骤缩。半响,他闪烁着眸光低头看去,一个连着药剂管的针头插进他心口,蓝色的液体大部分已经流入他的身体。一阵阵寒意在筋脉里肆虐,冻得他舌头都僵了,半天说不出话。
一切反应都看在李果儿眼里。
眸光一下闪烁,李果儿收回药剂管和针头,解释道:“刘义,你是科学会的人,我现在不敢信你。这是一种非常稀有且专门针对神经系统的病毒,发作时间晚,等到我和谢如安全出去后,我会给你解药。”
刘义无言,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皱巴巴的笑。
但李果儿却不再看他,从城墙废墟的大石块上跳下,变出长刀,走到前面开路。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刘义,分明是不怀好意靠近的敌人,可是又总是嬉皮笑脸地赖在自己身边,说话很啰嗦,但眼睛却很亮,有危险时跑的比谁还快但偶尔也会冒死相救。
想到这儿,李果儿不禁勾了下唇角。转而,又迅速摇头,暗暗叮嘱自己可千万别被对方的美色欺骗了去,也不要对某人保持好奇心。她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果果,果果——”刘义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神情亦有一丝气馁。看着她背影越走越远,只好跺脚,拖着谢如追上去。
李果儿察觉到一丝橘子汽水的味道飘近,急忙换作毫不在意的态度,不满道:“你叫那么大声,想把鬼怪引来吗?”
刘义本来憋足的的气闷一下子泄了气,偷瞥着她,底气不足道:“果果,虽然我们现在是不同阵营,但还能保持——朋友的关系吧?”
“不能。”李果儿愕然,毫不犹豫道。
一眨眼,去路就被刘义拦住,他绕到前面,神情似质问又似委屈。李果儿看他手里还抓着谢如,担心他怒起无意伤人,只好道:“刘义,你别茶了,私事日后再议,再耽搁小心遇到巡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