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媬雪,蛇君之妻。”
媬雪慢慢抬起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用一种不夹杂着任何希望的眼神看向白逾。
少年夫妻的情谊终四分五裂,君王的心被新鲜感和淫魅所蛊惑。
她的眼睛在诉说,眼角的几道泪痕好像在挣扎,就像她用尽一生在逃离这个囚笼般的墓洞一样。
作为蛇君的正妻,只有她成功逃出魍蟒界,搬来救兵,那些被蛇君压迫的女子才能得到解脱。可越是向外逃,就陷得越深,今夕遇难得白逾相助侥幸捡回一条性命,本以为这个力量强大的“女子”是救赎。可殊不知,白逾竟“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将自己带回蛇君的墓洞,媬雪的精神早已四分五裂,如今也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我真身化出,也到了墓洞附近,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蛇君手下的鬼蟒到此处来寻,我多次违命出逃,是必有一死的,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吧。”媬雪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任凭命运在伤痕累累的身上宰割。
“带我进去。”
“什么?”
“你若一心寻死我也管不着,但若不想让魍蟒界沦落下去的话,就带我进去。”白逾重复强调着。
白逾坚定的眼神映在媬雪怔动的瞳孔中,那如死水的眼底有一瞬间的似乎亮起了点点希望之火,但很快又灭了下去。
“对,没错,只要我带着其他女子献给蛇君就能免去一死,但这样茍活着又有什么用呢?只会不停连累更多人罢了。”媬雪痛苦不已,挣扎着把蓬乱的头发揉得更加蓬乱。
白逾不知道该怎么向媬雪解释了,本是隐藏身份秘密行动,此举必然不能轻易暴露神界的身份以及天帝的旨意。媬雪又一直在抗拒,气氛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白逾体内的半颗神丹传来了微弱的感应,似乎另外半颗就在附近。
秋芷?你还是来了吗……
魍蟒奇说·三
沼泽之上,被一轮弯月所笼罩。
秋芷踏入魍蟒界境内,一股令鬼蟒惧怕的强大力量从天而降,鬼蟒聚散,空无一人,只剩身受重伤季闲之独自一人躺在沼泽边上。
“醒醒,季闲之,季闲之!”秋芷赶紧跑上前去,用力摇晃着昏迷不醒的季闲之。
还有呼吸,不知为何任凭秋芷如何呼唤,季闲之都没有一点反应,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一处重伤,但心口却渗出一滩黑褐色的血迹,沾了毫不知情的秋芷一手。
心毒?
看着手上的黑血,秋芷一下子反应过来,此毒是蛇君一脉独家绝毒,攻心而不攻身,对付季闲之这种人是最合适不过了,又是谁会在此处对季闲之下此毒手呢?
秋芷边思索着边站起身来,在周围搜寻着,想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者先让季闲之醒过来也好。还没走两步,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串虚化为红色的流苏。
假的。
这串流苏与季闲之平时挂在剑上的流苏无异,但在秋芷碰到它的瞬间就已灰飞烟灭,显然是中了蛇君设下的圈套,以心攻心,都是幻影罢了。
“奇怪了,难道这小子是因为丢了流苏太过伤心难过吗?”秋芷有些费解地自言自语道,她还不清楚季闲之和杨姿斓之间的恩恩怨怨。
沼泽在月光的硬照下变得有些透明,可以看到之下的爆破与到处飘着的碎蟒尸体。
悬在空中的弯月化作一把利刃,垂直砸下将整个沼泽劈开一道口子,秋芷随着光轮一同走入其中。
鬼蟒碎尸万段,遍布整个魍蟒界,其碎片之完整,可见下手之人杀伐果断刀枪利落。还有那条巨蟒,顺着口角直接裂到尾尖,下半蛇身缠住了无数鬼蟒,上半蛇身却不知所踪。
神丹之契约越来越强,秋芷也感应到白逾一定就在这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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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洞前的烽火下,僵持中,媬雪仍蹲在那里。
白逾有些不耐烦,按照媬雪的说法,蛇君的人马上就会到此处,若是不能在那之前扭转局势,让媬雪通过正规途径把自己送到蛇君身边,再加上媬雪心如死灰的胡言乱语,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此时,一束月光从石窟壁缝照进了昏暗无光的墓洞前,恰到好处地洒在了媬雪身上,像一只温暖的手一样,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媬雪身上的伤渐渐愈合,抬起头,那束照进眼底,重燃了那渺茫的希望。
白逾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顺着狭小的石缝,好像感觉到了被隔在魍蟒界另一边的秋芷。
“天帝?”媬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突然又反应过来,由于太激动一下子没站稳,跌在白逾面前,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是……天帝吗?”
“带我进去。”白逾会心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但语气中带着郑重的肯定。
媬雪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慌乱地用手背擦去下巴上垂下来的泪滴,又嫌自己不够郑重,赶紧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酝酿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或许是蛇君察觉到了异常,在墓洞之外又有许多鬼蟒涌了出来,围了个水泄不通,挤的石块响动窸窸窣窣。
“他们就要找到这里来了,如果你执意要见蛇君,做好准备,就随我一同进来吧。”媬雪道。
白逾恋恋不舍地望着那束月光,他知道是心爱之人在外面阻挡那些鬼蟒。秋芷也深刻地明白,只有一己之力阻止鬼蟒进入墓洞范围,才能为白逾争取更多的时间。
无论何时,他们都是能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