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宇的脸色彻底变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抽动了两下,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想要笑却笑不出的僵硬,眼神有着抑制不住的慌乱:“你怎么知道郭寻的。”
顾明熹哭着看着他:“所以是真的对吗,你举报他同性恋,就为了保送名额?为什么啊,你自己也能考一个好大学,为什么一定要那个保送名额呢,哥,那是一条人命啊!”
顾明宇握住顾明熹的肩膀看着她:“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没有举报他,他的死跟我没关系!”
顾明熹已经不是无法分辨是非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年纪了,刚刚顾明宇的表情就已经给了她答案:“那你心虚什么?为什么我一提到郭寻你就变了脸色?”
顾明宇沉下脸:“你到底听谁说了什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了?你相信外人都不信你哥?”
顾明熹没有继续跟他争辩这些,只是看着他
问:“你知道被人霸凌是什么滋味吗?”
顾明宇不想再跟她谈论这种过去了十多年的事,厉声带着警告地喊道:“顾明熹!”
顾明熹:“我知道,所有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在你身上,你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却被议论得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在暗地里谈论你,非议你,那些恶毒的言论是铺天盖地砸过来,不是你不听不看就没事的,我吃不下睡不着,晚上会被噩梦惊醒,每天做着重复的噩梦,梦里我赤|裸着站在都是人的路上,所有人都在看一|丝|不|挂的我,哥,你知道这种滋味有多可怕吗,可怕到我现在一想到上学我就害怕,我就恐惧,可怕到别人只是聚众闲聊,我就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讨论我。”
顾明熹哭着道:“我不是没事,我是不敢说,我怕给你惹麻烦,给你增加压力,我怕妈为我担心,为我着急上火,我有爱我的家人我都这么痛苦这么难受了,当年的郭寻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一个同性的爱人,可这样也被剥夺被打破,他该有多绝望才会跳楼,哥,为什么呀,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怎么就是你呢。”
顾明宇这段时间忙着自己工作的事,根本不知道妹妹承受了这么多,他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想要给妹妹擦一擦眼泪。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顾明熹的脸就被推开了:“你相信报应吗?”
顾明宇紧抿着嘴。
顾明熹红着眼:“初中我很受欢迎的,同学老师都很喜欢我,组队活动的时候都爱围着我,成绩不好你和妈妈也没有要求过我,还花那么多钱找老师教我画画,可是一上高中就变了,都变了,哥,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啊,你曾经对郭寻做的那些,报应到我身上来了。”
顾明宇脸色再次一变:“不要胡说!顾明熹,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事,没有就是没有!”
顾明熹朝他点着头,笑了一下:“真的吗,哥,说谎的话,以后所有的报应加倍反噬到我身上,你再说一遍,说郭寻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说了我就信。”
顾明宇张着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住发不出声来,他骗天骗地骗自己,骗得他自己都要相信跟他没关系了,可是,那封举报信,是他放到校长办公室的。
那些照片被人洒在学校的时候,那些小作文满天飞的时候,郭寻的父亲找到学校来差点把郭寻打死的时候,他就那样冷漠地站在走廊上看着。
照片和小作文不是他弄的,但一群闲着无聊的少年很好怂恿,尤其是本来就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好好的少年班不上回什么高中,没多久郭寻从少年班退学的原因就被全校都知道了。
他不过说了一句郭寻漂亮的跟个女生一样,跟那个俞思行谈笑玩闹的像谈恋爱一样,没过多久那些亲密的照片就被人丢出来了。
要问为什么,只是因为保送名额吗,当然不是,这里面多少还有点嫉妒吧。
他成绩一直很好,从未掉出过前三,可是郭寻来了之后,第一名不是他,各种
竞赛的资格没有他,连保送名额学校第一个考虑的都是郭寻。
他并没有多稀罕那保送资格,但原本该是他的东西,就轮不到别人来动。
顾明熹垂下眼没再看哥哥,转身慢慢走开了。
她不想回家,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那么好的哥哥,为什么会是这样,可没人能回答她,也没人能告诉她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她不曾感受过被霸凌的滋味,她或许感受没有这么强烈,甚至会找理由替哥哥开脱,亲近的哥哥和无关的外人,谁都知道要怎么选择。
但她亲身感受过,她知道那种可怕的滋味,她就没办法接受曾经做过那种事的哥哥。
第一天一早,看着坐着吃早餐的人,拎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的顾明熹头也不抬:“我上学去了。”
顾妈妈连忙拿了两个包子一瓶牛奶想要追上去给女儿,顾明宇伸手接过:“我拿给她。”
追到电梯门口,顾明宇将早餐递给她:“你转学的事我会去办。”
顾明熹目光落在牛奶瓶子上:“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顾明宇皱眉:“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行吗?”
顾明熹笑了,看着顾明宇:“我不转学,有些东西该是我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