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事到如今,陈夕苑是一点都不在乎帝宫沾血。她在乎的是这内廷安稳,她爱的人安稳,这天下安稳。一片沉黯中,姑娘仍旧瘦削单薄白玉无暇,但她果断杀伐,一身矜冷能伤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帝宫前四处开打。陈元祖逮到动手机会,自是不会错过,一头扎进战圈。
陈夕苑睇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天再亮起,帝宫前已重归安谧,每一块地砖都是洁净如新,连缝间都是干净的。
女帝照常临朝,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政务,她才望向白通和监察司黄大人,“昨夜帝宫发生的冲突,您二位想来也听说了?”
白通:“”他们这位陛下,还真沉得住气。谋逆这样的事儿,被她轻描淡写地说成了“冲突”。
昨夜陈元朝具体带了多少人进内廷他是不知,但总归不会少的,且战斗力强悍。可女帝没等着任何人来救援,靠着她手中的牌就卸除危机。今儿早朝朝堂少了个相爷,她神色淡淡,仿佛和她一点都没关系。
心绪跌宕,但当朝右相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面上未显分毫,“听说了。”
陈夕苑:“后续交给您二位处理可好?同样的事情,孤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再有,就是你白相的失职。”
一座大山压过来,白通躬身,“臣领旨。”
波澜退去后,偌大宫廷越发的静了,陈夕苑游走其中,孤寂一寸寸浸入她的肌肤,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冷。但那种冷,并不能长久地困住她。不是被绘灵的大嗓门吓走,就是给忽然跳出来的幺叔给碾碎
一日,她望向一簇悄悄出了内廷的幼萝,眉眼不禁弯了弯。
大家都活着不是吗?只要活着,就有重聚的一天。
她能等到。
昌宁一年,盛夏。龙元和安槐联军绕过了有镇北王顾绍卿坐镇的祁山,大军往东,先后攻破了东部三国。民风温和、安稳惯了的弱小国度,没怎么反抗,皇权就易主了。
有了后方仰仗的安龙联军趁热打铁,兵临云霜城下。云霜,泷若东部边防第一城,它破,等于东部防线被撕裂。
几万大军,后方又有三国资源补给。东部军主将侯明压力兜头,五心烦热。就在这时,副将王弘文向他建议,“将军不妨让王三璟的伏虎队去前线探探底。”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古如是,我想他也不会推脱。之后就是退,您也算抵抗过了不是?”
侯明闻言,眼儿陡然亮起。他亲自跑了一趟,王三璟等的就是他。
驻地,空敞处。
玄衣板寸头的青年早已褪去几年前的憨傻,可他那双黑眸依旧明亮。军营几年,见识了兄弟口中的“一盘散沙”,他的初心仍在。他想护住他的几对父母,他想变强去赴同顾绍卿的几年之约,他想聚起天虞山外的这一盘散沙。
他只是没想到,形势比他想象的刺激多了。北地诸强,竟分出一半大军绕到了东境,意欲从此切开泷若。
北境线,因为昭丰珩的存在,顾三不能动。南部百年财阀魏家自立为王,簇拥者,皆是南方显贵,财富势力惊天。在他们眼里,泷若越乱越好,他们才不会出兵救东。
西边,倒是友善,但那穷地方。能护好自己,都是万幸了。
这种时候,东部只能靠自己。灭顶的危急,没能撼动王三璟的冷静。他甚至是笑着和侯明沟通的,“将军,您说什么笑话呢?联军多少人,我们伏虎队才多少人?让我们去撞,不是等同于让我们去送死?”
“你不如现在把我们杀了。”
侯明这些年没少和王三璟对招,对他也算了解了。他说这些话,并不是拒绝,他是在等他放筹码上桌。只要筹码够了,他定是会动的。过去,侯明没少没这山匪讹诈。
又一次被气得牙痒痒,但再气又能如何,眼下是他有求于人。
“说罢,你想要什么?能力所及,本将定会全力配合。”
王三璟睇着他,嘴角缓缓勾起,“将军把虎符借我玩几天?”
侯明当即瞪大眼,直呼荒唐。
王三璟:“那算了,您另请高明吧。”
东部边防告急、南部魏家自立为王的消息极速传进朝堂传到北地、传到了万千平民之间。
局势危急,一朝不慎国破家亡。
朝堂内,有人向女帝提及联姻安抚南部。女帝笑,“孤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联姻工具的。以后莫要再提,否则仗毙。”
“传张予淮。”
一盏茶的功夫后,张予淮至。
女帝再亮尖刀,“张将军,南部就交给你和赵盟主。只给一次机会,若抗拒,格杀勿论。”
“孤要魏家主的项上人头。”
话落,她望向江兴,“江将军,劳烦您现在启程去东部督战。这道防线,破不得。”
江兴朗声领命,战意赫赫。
陈夕苑:“辛苦您了。”
话末处,她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朝中重臣,“永远不要指望从敌对那里获得怜惜和理解,退一次,等于从此以往次次都要退。”
“当退成为一种趋势,我泷若大国威严何在?”
“孤不怕告诉你们,孤只要还剩一口气,都会战!”
女郎娇柔,就是竭尽全力话音都无法摒除柔和,可在这一刻,江兴从她身上看到了明嘉应的影子。他终于记起,陈夕苑亦是将门虎女。她身体里流着北地的血,她从不惧战。
此番,她未必会赢,但她却能给人以力量,让每一个接触到圣意的人觉得泷若有希望,可以伤可以死,但永远不用憋屈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