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宅深处,陈元初坐在长案后,沉寂而冰冷。
孙骁坐在他的不远处,黑眸猩红。一个不信神佛的睿智者,第一次祈求神明,求他们保佑小殿下逢凶化吉,为此,他可以以性命为祭。
已经这么坐了两刻钟了,陈元初才开口,声音低哑仿佛被沙砾磨砺过,“唤剑圣来见。”
一盏茶的功夫后,着了藏青色衣衫的姚寒江破了书房那渗人的死寂。
“大殿下。”
一瞬迟疑,到底是将安慰的话诉诸于口,“掠走郡主,势必有大筹谋。短时间来讲,郡主安全无忧。”
陈元初默了十数息才道,“本殿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无用。”
“自诩爱妻儿为她们筹谋,最后,却还是让她们受尽了苦楚。”
“犹记得前些时日我还信誓旦旦对夕夕说,‘父亲能护你周全’。”
又或许,他根本就是个扫把星,和他沾了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皇祖母,母亲,锦歌,夕夕
话到此处,陈元初的眼角有一抹晶莹滑落。可能会失去女儿的惊惧差点把他杀死,也逼出了他鲜为人知的脆弱。
姚寒江游历江湖多年,见惯生死,已经鲜少有事儿能挑动他的情绪了。然而这一刻,看着控万事游刃有余的大殿下,他不禁眼热鼻酸。
就在这时,孙骁忽而冷声呵斥,
“事已至此,你在这里自怨自艾就能找回夕夕了吗?”
“王权争斗,自你存了让夕夕入局的心,她便再避不过了。你说得一点没错,夕夕此番都是你害的。若你不想王权霸业,死遁隐姓埋名,娇娇就能过她喜欢的生活了。”
“你一方面存了磨砺她、推她走到至高处的心;一方面又想将她妥帖地护在手心。陈元初,你什么都想要,你不觉得可笑吗?”
直呼皇子名讳,简直大不敬。然而这一刻,没人在意这个。
“只要她志在那个位置,这样的事儿会不断发生。今日你护着她避过了,那下次呢?
王权霸业,胜者才能为王,自古如是。陈夕苑若想胜,也必须自己去打去拼。她有她自己的战场,没人能替代她。
恩师的话让陈元初冷静下来,他低缓地对孙骁说,“是元初失态了。”
又是片刻静滞,他望向姚寒江,“我唤你来,是想叫你去瞧瞧顾三。顺便告诉他,再愤怒难过都好,请务必为陈夕苑留一线。”
陈元初担心被愤怒控住地顾家三郎会一夜屠尽三大宗门。这般确实解气,可他想,若是夕夕能平安归来,定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因她丧命。
姚寒江颔首,随即离去。
“砰!”伫立于胡桐山上近百年的江湖前三宗门之一的天心宗那樽见证了无数荣耀的牌匾轰然落地。
砸到地面之前,寒冽剑光劈出,牌匾被一分为二。
“报!”
“禀宗主,顾家三郎那凶神来了,他他还把咱们天心宗的牌匾给劈烂了。这会儿,正朝着山上而来。”
天心宗主江清风顿时大怒,“岂有此理,我天心宗和他无冤无仇,他怎能如此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