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芙。”
楚流雾的音调忽而温柔,“姑姑从前听从父兄之命舍去了自己的姓氏留在帝都为他们筹谋,我觉得那是为了家族荣耀的延续,心里是甘愿的。”
“可是,当他们说让你死时,我忽然愤怒了不甘心了。”
“为什么来到这内廷的是我,而不是楚家男儿?这宫廷画师多的是男子。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察犯下的错要你用生命来弥补,还那般的理直气壮。”
楚流雾想起了那封密信,只看了一遍,却足以让她诵背并且痛恨了。
楚若芙听完忽而笑开来,“这一套招数真是妙极。”
一碗红豆汤,让她重回中宫,大皇子和小郡主归来。再来,就是楚家了。
他们只是没料到,一直乖顺听话的楚流雾猝不及防被激怒,趁雨夜来见她。
“姑姑。”
楚若芙终于能够叫出来了,轻柔地,由衷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楚流雾:“芙芙,我知你不愿信心中伤感,但姑姑能对天发誓并未欺骗于你。”
“告知你,是想你早日有决断。”
楚若芙轻缓勾唇,“姑姑的心意若芙妥帖收好了。”
停歇须臾,问她,“若姑姑是我,会如何抉择?”
楚流雾顿滞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
若是她,她自是愤恨不甘心去死,但皇权至高无上,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拥有?
更遑论,大皇子是长嫡。
他若不登基,未来只有死路一条,宫里的那几个皇子,除了老五,谁也容不下他。可他与王座之间,横着一个跟谋逆沾了边的楚家,仿佛顶着天的巨石一般。想要挪去,谈何容易?
楚若芙要死,要为救帝王而死,还要死得轰轰烈烈。只有这样,才能抵去楚家曾经的罪过。
楚若芙听完,轻轻笑了声,“我知道了。”
“姑姑可想离开帝都了?”
楚流雾:“自是想的,困在这帝都大半生了,泷若繁华,只见了麦田中一束。”
楚若芙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姑姑就当今儿没来过这里,他们叫你做甚你就做甚。一切尘埃落定时,芙芙保证您能欢愉自在的周游诸州,经历泷若繁华。”
影影绰绰间,楚流雾感受到了一股类似安排后事的悲戚意味。她的鼻腔一酸,想劝的,但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女子这一生,好像都难逃家族和孩子的捆缚,区别在于,有的是甘愿的,有的是被迫为之。但她并不后悔告知楚若芙,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总比被动地不明不白地死去好。
楚流雾走了,殿内归于静谧。
冷珠和冷竹二婢回到楚若芙身旁,意外地发现她在颤抖。
冷竹慌了,连忙去拿了毯子,将她包裹起来,
“怎么了这是?”
“娘娘,要不是去床上吧,被里暖和些。”
楚若芙没回应,亦没有流露出一丝想要回床上的意思。裹毯久坐,后来冷珠又塞了只滚烫得汤婆子到她怀中,久这,也没能让她暖上半分。
翌日,天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