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典生铜心若止水,反应不大,她继续说:“要是能掌握鼓声的秘密就好了,就能让天魔无处可逃但你甚至无法和当地居民交流,该从何得知这个秘密呢?”
典生铜心绪纷杂,自然不会搭理她的话头,尽管傀儡师满脸写着“快来问我”。
不一会,广场的另一头传来另一个冷淡的女声:“话不投机半句多,独孤陌,你又何须招惹他。”
典生铜霍然抬起头,连他的灵识都没有感知到,与傀儡师相对的方向,遥遥站着一个黑纱覆面的女子,身形极其高挑,穿着不属于任何宗门服饰的血色长罗裙,典生铜十分确信,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未曾见过一名有着这般外形的女子,但她令自己感到朦胧的熟悉。
这一份熟悉,是味道,亦是一种灵识的直觉。冥冥之中提醒着他,与此人并非初次谋面。
傀儡师扮了个鬼脸,笑着说:“姐姐,不要老是板着脸啦,我逗逗他罢了从前,您也很爱笑的。”
这一声“姐姐”,意蕴就不简单了。典生铜心中一个惊雷劈过,按捺下浮动的心绪,问道:“你是独孤曼?”
黑纱女子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隔着大半个铜鼓场,远远向他看来。
半晌,她上下点头致意:“好久不见,小郎君。八里山村一别,如今万事更迭。”
她的身上,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妙欲合欢女修的影子?身周散发着冰冷肃杀的气息,典生铜一看就明白,她已改修化鬼一道。
也就是说,独孤曼已经切实死过一次。
傀儡师,竟是独孤曼的手足姐妹,这也能解释傀儡师执着调查合欢宗秘辛的缘由。
默然片刻,典生铜还是说:“你竟还敢修鬼道。合欢宗那位尊者对鬼道做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虽然首当其冲的是御鬼的鬼修,但尊者胃口一大,顺嘴吞并了化鬼道也未可知。而独孤曼跟随尊者多年,她不应该不知道吞道的可怕之处,她本人的品行暂且不论,胆子倒是挺大的。
尊者就算再是个草包,他的修为也是真仙之下最强境界,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抗衡的。
听到典生铜提起尊者的名号,独孤陌嘴角往下一撇,不屑道:“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瞎蹦跶他时日不长了。”
独孤曼则说:“你不也是鬼修么,因为一个渣滓,就要弃道改修?”
先前灵力低微时,遇到困境,他也难以完美伪装成法修,果然被独孤曼看出了门道。不过如今,这些往事倒也都不再重要,典生铜心说他修行的可是冥府的路子,合欢宗的地上尊者就是想吞,也得掂量下几尊真神的分量。
眼看着关系本就不好的三人,话不投机,气氛霎时有些微妙起来,铜皮书紧张地鼓起书页:“停一停,停一停,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过往恩怨,也等出了秘境再来分说吧。”
独孤陌扬起眉梢,硬气说:“是他先挑起这话头我们可是诚心地前来拜会,好伐?”
争吵并无意义,典生铜直截了当说:“合作?”
独孤曼肯定道:“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合作。”
目前看来,弯刀坳的情形虽已大致清晰,单凭一方的力量,还是难以破局。合作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典生铜回忆着迄今为止的所有线索,说道:“铜鼓场的秘密,就是重量吧。银玉阿妈翅上背负着弯刀坳生灵的魂魄,所以她的起舞,可以触动深埋地下的鼓点”
独孤曼点点头,又摇头,说:“对也不对。我从前是妙欲合欢修士,你看过我的心音七弦琴,这个铜鼓,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这个法阵,更加强大,发出声音的,是无数的‘心’,强烈的愿景、七情六欲化作的乐章,才可以叩响这面铜鼓。”
“那个逃脱的天魔,她很棘手,她并没有像其它天魔一样,因为长久的镇压而变得衰弱,而是保存着相当的力量,足以影响弯刀坳的昼夜秩序,虽然目前表现出来的只是将白昼提前,也很不利于我们与她正面开战”
白天的秋晦是个真正的普通人,典生铜尝试过,骨头劈开、骨髓掏出来,都寻不到她体内的天魔本体,而秋晦惊恐地呼叫,直到失去呼吸后,不久又会重新睁开双眼,失去被杀死时的所有记忆,笑着和他打招呼。
独孤曼:“虽然如今的合欢宗已经被蛀虫罢了,我终究无法否定自己的出身。我虽然迫不得已修习鬼道,但是不得其门而入,做鬼上我只是半吊子。我还需要倚仗合欢宗的法术傍身。放心,前半生的所学我都没有落下,我会敲响铜鼓待到黄昏降临,我也想见一见那位教材典籍里记载的,强大又神秘的前辈,阴阳合欢的第一任尊者红尘尊者。”
“不过,我们都不擅长正面作战,对付天魔,还是主要依靠你的力量。”
典生铜略一点头,算是应答,独孤曼端详他的神情,看不出惊讶,甚至也看不出喜怒。这人的心思似乎被旁的事务所霸占着,苍□□致的脸上没露出任何波澜。
独孤曼说:“你并不好奇。是因为已经猜到了吗。”
典生铜只说:“由合欢宗之人掌握的秘境,其中有强大的力量封印着天魔,你们的典籍,应该没有记载开宗立派那三位尊者的结局吧?”
独孤曼摇摇头。
独孤陌则是小声“嘁”一声,说:“没意思。每次逗你,都没什么成就感啊”
典生铜:“所以这处秘境,就是合欢宗三位道祖的最终归宿,他们并没有飞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