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遗失的记忆只露出冰山一角,接下来的事情闻折月就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他抱着小花盆出去,再醒来就是在仙界,闻逍和蔺月盏守在他身边,将逐日枪交给他。
爹爹们说他昏迷了好几天,因为承受不住剥离神魂的痛苦。
如果他没有经历过玉海明沼的幻境,或许还能强迫自己忽略其中的疑点,可他分明在幻境里看到了他的小花,就在他的怀里,在他精心准备的小花盆里。
无妄海禁地的消失,小美的失踪,他的失忆……这才是他心魔的源头。
他都忘记了。
他甚至忘了曾给小美立了一座衣冠冢,忘了他将夜明珠磨成粉末给小美陪葬,忘了这一座空坟,忘了小美在他的记忆中曾死过一次。
所以他不知道他有心魔,他的心魔诞生于被遗忘的岁月里。
墨夙离咂咂嘴:“这么看,你对小美也没多在意,后来都没有再去找过它。”
闻折月想反驳,想说他很在意小美,可却说不出口,因为墨夙离说的是事实,他没有去找过小美,小美只是他记忆中的一朵非常漂亮的花。
他忘记了他们共同度过的岁月,也忘记了他对小美的喜爱。
对折月仙尊而言,小美只是一朵生长在无妄海禁地里的,很漂亮的花,除此以外平平无奇,不值得他大费周章从仙界到魔界去看望,所以他堂而皇之地将疑惑与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不舍抛到了脑后,只是偶尔看到花会想起,他曾见过世间最美的花,那朵花很奇怪,长在无妄海不见天日的禁地里。
但他不知道的是,曾付出的感情不会消失,迟早有一天爱意会化成把锋利的匕首,剜开被封存的过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当一切揭开时,他才知道他曾经丢下了他最喜爱的花。
而他没有回头找过。
墨夙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短短的相处经历对闻折月而言是多么大的冲击,他有他的疑惑:“为什么你说这个属于我?”
他指了指木匣子。
按照闻折月的说法,这个木匣子应该属于小美才对。
闻折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还不明白吗?”
“你的这里怀着你我的骨血,而它是一朵花。”他指着墨夙离的腹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了一丝灵力从墨夙离身上飘出来,落到了他的指尖,“它遗传了你的血脉。”
闻折月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怜惜从心底涌起,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像一张悄悄铺开的网:“墨夙离,你就是小美,是那朵同我约定了不再分开的小花。”
收网时刻到。
“你我之间早就注定要纠缠一生了。”
墨夙离沉默了几秒,他看看木匣子,脑袋一抽,脱口而出:“所以我挖了我自己的坟?!”
“……”
阿这。
闻折月无语凝噎,他精心营造的深情氛围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满怀期待地抛出去一张情网,结果网回来的心上人没有回应你的深情告白,反而一本正经地跟你说今天太阳很大,昨天睡的棺材得拿出来晒晒,别发霉了。
闻折月有一种拆礼物拆到棺材,一拳打到棺材上,一觉睡醒被棺材包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坟头的无力感。
墨夙离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郁闷归郁闷,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闻折月苦口婆心地纠正:“不是你的坟,只是衣冠冢。”
“差不多,意思相同。”魔尊大人不拘小节,只挑大的错处,“我还活着,你为什么给我建坟立碑,是想咒我快点死吗?”
年纪轻轻就盼着他早死,闻折月果然从小就阴险狡诈,啧啧啧,怪不得他斗不过闻折月,连吃饭都比闻折月少半碗,合着是以前就埋下伏笔了。
一只手戳了戳墨夙离的脑袋,闻折月又气又无奈:“别胡说。”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的缘故,现在戳墨夙离,有一种以前戳小花苞的感觉,闻折月很怀念当年,身体很诚实地又戳了他两下。
魔尊大人肚量大,没和他计较,只是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嘲讽:“敢做不敢当,做了不敢让人说,仙尊就是架子大,诶呦,吓死人了。”
最后那句像极了街头巷尾磕着瓜子嚼舌根的大娘。
闻折月没忍住,笑出了声:“噗,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明明当初还是一朵不谙世事的纯洁小花,现在各种气人的话张口就来,在分开的日子里,墨夙离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本来还在笑,一想到分开,闻折月的嘴角顿时耷拉下来了。
他第一次知道心疼一个人能心疼到这种地步,晴空下暴雨,欢喜变怜惜,所有的情绪都会在一瞬间改变。
“不用人教,我这么聪明,当然是自己学的。”
墨夙离自诩为成年人,他可不会像闻折月一样,因为一句话就情绪失控,耷拉着脸好长,他经历过风风雨雨,成熟冷静,理智得可怕。
“我觉得我不是小美,我是个人。”
手上的土都蹭干净了,他拍拍胸脯,认真分析。
“我一直都是个人,从来没有变成过花,只靠你的一面之词不能断定我是小美。”墨夙离一本正经地下了结论,“我觉得你在驴我。”
这个傻子龙可坏嘞,保不准是想骗他。
闻折月面无表情,戳头的手往下移,戳到了他的肚子:“那小崽子也在骗你?”
墨夙离噎住,试探道:“或许你还有一点花妖血脉?你爹可能是花妖和蛇生下的,花妖血脉一直沉睡着,到你这一代才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