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好糊弄呢。”女人十分不屑,“她人又没事,告不了强奸。说不定我反过来告你人身伤害。”
“你们这一圈人认识的,上了法庭也不能作证,非要折腾这一趟,我是不嫌丢人,两个小姑娘怕不怕啊。”
女人料定了她们脸皮薄,害怕把事情闹大,才这么张狂。
“放心,我们一定告到底。”周应淮提高了声调,态度严肃,“纠正一下,不是强奸罪,是强制猥亵罪,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这个罪名和受害者是否被侵犯无关,只要发生了以上行为,就要接受惩罚。”
“在法律上,认识的人作证最多证言效力弱一些,并不影响作证的资格。”
“倒是你们,今天在这里一闹,恐怕所有人都跑不了。”
这些话,是说给同行壮胆的那些人,果然,那些原本叫喊的亲戚朋友瞬间安静了,意志力开始动摇。
“不同于强奸罪,男子与妇女都可以成为强制猥亵、侮辱罪的教唆犯、帮助犯、间接正犯、共同正犯与直接正犯。”
周应淮用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面面相觑,都悄悄后退了两步,生怕把自己卷进去。
“你手上的视频就是证据,删掉也没关系,这里有监控。”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眼神一直盯着对面的女人,以一种平静的强大压倒了她的气势。女人此刻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
见她的反应,周应淮判断她早就知道老公的不良嗜好,只是为了某些原因,没有选择揭发而已。
这时,律师和宋佳怡一齐赶到了现场,见到电视台的摄影机,众人连忙都低下了头。
“专业的律师来了,我们法庭见。”周应淮不愿再看这些人一眼,牵起许明月的手,离开了派出所。
喝了半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许明月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刚才,她一直浑身发冷,担心两个孩子出什么事。在她担心别人的同时,有人亦担心着她。
离开派出所后,周应淮的目光就紧紧锁定在许明月的身上,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直到这一刻,见到她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悬着的心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还好,她没有事。
下一秒,刚平复的心情又泛起一阵阵的愤怒,厌恶那个让她无端卷入这一切的人。
“真的要上法庭这么麻烦吗?”许明月仍心有余悸,“我是不是不应该打他,本来我们占理的。”
“打就打了,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周应淮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我可以处理,你放心。”
这话听起来让人莫名的安心,许明月一向以姐姐自居,没想到,今天被弟弟保护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她轻声道,“谢谢你……周应淮。”
这一次,她没有用小淮这个姐弟间的称呼,而是下意识叫了他的全名。见牛奶有些凉了,周应淮又帮她点了一杯。
这时,思雨的啜泣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宋佳怡用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耐心问道,“要不要帮你打电话给家里人,过来接你?”
“不要。”没等好友开口,小侄女就抢先回答了。
她的态度如此反常,在场的几个大人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闻言,杨思雨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掉落,她哭着解释道,“我是运动员啊,我在队里可以赢过所有的男孩,刚才我应该保护你们的,可是……我居然害怕了。”
“奶奶一直嫌弃我是个女孩,直到我之前赢了比赛,她们才觉得我不是一无是处,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用。”
小侄女的父母早早就离婚了,虽然她一直没有提过,可是,孩子的世界总是更加敏感。所以,她理解杨思雨和家里的隔阂,才开口阻止了宋佳怡。
餐厅里瞬间安静了。
每一个听到这番话的人,都暗暗心疼。
家庭的原因,让思雨格外要强,但,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当遇见问题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陷入自我怀疑。
周应淮蹲下身,递给了她一张纸巾,语气十分温柔,“不是性别的问题,你没有错。”
“是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经验不同。”
“在法律上,平等有两层含义,同等情况下同等对待,不同情况差别对待。那些人明显在社会上混久了,你害怕是正常的。”
“这里有好几个大人能够解决问题,不需要你有用。”
“你可以放心去依靠别人,因为这是你们成年前的特权。”
杨思雨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她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周应淮总是那么温柔,有一种平静而安定的力量。
许明月想起了不久前,宋佳怡的民生栏目采访了被家暴的残疾人,由于无法像常人一样工作赚钱,身边的人都劝她,打得又不重,还有个孩子,能不离就不离。
只有周应淮,在对方来做法律咨询时,果断给出了离婚的建议。
虽然认为离婚是对的选择,不过,许明月还是问出了她的疑惑,“你这么确定,就不怕担上责任吗?”
“婚姻到最后全凭良心,有太多说不清的纠葛,人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失去理智或者受情感的裹挟,因此,需要律师这样的局外人,用绝对的理性争取最大的权益,即使要撕毁亲情和爱情。”
“这是对当事人最好的保护。”周应淮收起卷宗,用平常的语气回答道。
两个瞬间交映在一起,许明月突然感觉他才是月亮,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既温柔又开阔,照亮了那些需要方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