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
应无恙的音调变了,变得缱绻如情人的呢喃,眼波流转如莹莹宝石,绯红的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情意。
医生只看了一眼,心脏就不遏制地乱跳,没有什么比清冷美人堕入凡尘更加惹人注目的事。
黑潮冷淡地朝医生投去一瞥,医生了然,急匆匆地离开审讯的房间。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派来的呢?应无恙?”黑潮的语气很淡,他玩弄着手中的钥匙,斜眼看着眼前被无垠星梦剖开清冷外衣的美人。
“什么人派来的?”应无恙语气嘲弄:“你是傻子吗?”
无垠星梦会激发人的本性,黑潮却没想到应无恙的本性如此具有攻击性,真是有趣。
“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派我做任何事情。”应无恙的语调依然如靡靡之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渣子。
“包括我?”黑潮突然有了几分别样的兴致。
“包括你。”应无恙神色轻蔑:“你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黑潮停下玩钥匙的手,专注地眼前人:“难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应无恙斜睨着黑潮,明明被居高临下的人是她,明明被拷在椅子上的人也是她,可是她眼中却带着睥睨之感,语气愈发猖狂而缱绻:
“不用怀疑,如果我确认你是个没有用的废物,我确实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呵。”黑潮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不停地从他的口中传出:
“呵呵……应无恙,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有趣。”
应无恙将一条腿放在另一条上,姿态散漫,好像她不是被审讯的人,反而是审讯别人的人一样:“相反,你问的这几个问题让我觉得你很无趣,现在我开始怀疑我来和你合作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种体验对黑潮来说分外稀奇。
无论什么情况下,他一直是事件的主导者,他筹谋,他随机而动,他肆意地拿起或者放下任何一颗棋子,但现在,应无恙居然悄然变成这场谈话的主导者。
更加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会觉得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很有趣。
黑潮走到应无恙面前,用钥匙解开她的手铐,她的皮肤很烫,像发烧到四十度的病人,黑潮的手轻扣住应无恙的手腕,俯身靠近应无恙:
“恭喜你通过真心话测试,那么,你现在应该很难受……需要我帮你疏解一下吗?”
应无恙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黑潮的心口:“第一,我不喜欢老男人。”
黑潮微微一愣,随后发出愈发大声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第二呢?”
“第二,你做好死在床上的准备了吗?”
黑潮站起身,松开扣住应无恙手腕的手:“这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本来会拥有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
“只是你的遗憾而已。”
应无恙毫不留情地反击,随后站起身,袅娜地走到审讯室门口,门一开,外面喧闹的歌声飞快敲击鼓膜,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紧接着程镜秋冲吧台的年轻调酒师勾勾手指……
黑潮扯扯领带,跟着应无恙一块走出审讯的房间,眼睁睁看着那年轻的调酒师受宠若惊一般跟着她去了客房。
黑潮扯下领带坐到吧台,周围的人立马让开空位,黑潮端起一杯调制好的酒,问面前的酒吧老板:
“我现在是老男人?”
“怎,怎么可能,先生您现在正是壮年。”
黑潮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五岁而已,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个年纪即便不算年轻,但肯定不是老男人,而且这是一个极富有魅力的年纪,特别黑潮本身相貌格外不俗,常年上位者的气势更是让他看起来非同一般。
顺着黑潮的目光,酒吧老板注意到应无恙的背影,黑潮很少如此清晰地泄露自己的心事,但此时,黑潮的目光只要是一个男人都能看得懂。
“先生您不知道酒吧这些个小姑娘天天数着日子期待您来,不信您随便问。”
“不过,应小姐大概有自己的喜好,这种事情……”酒吧老板搜肠刮肚,生怕惹黑潮不高兴:
“总归还是有些看心情不是?”
黑潮放下手中的酒杯,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他突然有些怀念应无恙对自己说话的方式,明明他们才分开不到五分钟
。
客房中,男女声持续整整一夜,第二天年轻的调酒师扶着墙走出客房,一脸飨足。
自此之后,应无恙彻底成为黑潮的心腹,隐隐比黑潮身边的其他人地位还要高出几分。
而最让人难过的是,最后确实是她亲手杀了“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得到那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恐怕早就化成一堆白骨。
至今,黑潮都不明白,两管无垠星梦的效用,应无恙,又或者说曲红缨,到底是怎么逃过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是一个……我希望亲手将她碎尸万断又希望和她的骨灰一起坠入无边黑暗的女人。”回忆回笼,黑潮难掩杀气,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缱绻。
“我以为,你只喜欢看别人沉沦。”云祉没想到朝夕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当然,我只喜欢看别人苦苦挣扎,随手给点希望,再让人去更深的深渊里面挣扎,但是她不一样,如果是她,我不介意拉着她一起下地狱,更准确地说,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够拉着她下地狱。”
“这可真是比最动人的情话还好听。”云祉语气嘲弄。
程镜秋此时并不好受。她将手放在唇边,用牙齿细细研磨着指腹,细微的疼痛使她的大脑保持冷静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