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钰,你心倒是狠,我以前小瞧你呢。”薛怀信回过神来扯开唇角,狭长的眼眸闪过冷戾的光,“不过你受罗霄峰庇护这么多年,什么都不想付出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你。”
他本没有想动手,是刘缃方才的误解提醒了他,如今的温白钰毫无反抗之力,何况他是属于罗霄峰的妖仆,本当任由罗晓峰处置,之后对外随便找个借口掩盖即可。
薛怀信大踏步向前,劈手就想要扣住温白钰的手腕。
恰在此时,一道掌风凛然拂过连廊。
薛怀信心口一灼,身形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抵住石柱方停下来。
“谁!”他猛然抬头看去,就见一名灰白道袍中年男子大踏步走入庭院。
来人冷哼,厉喝道:“他如今这般重伤在身,你们还逼着要他放血,真不愧是秦迟教出来的徒弟,跟秦迟一样自私自利,虚伪卑鄙。”
“南峰主。”刘缃脸色变了变,今日就是专门挑萧祭川去天聆殿的时候过来的,没成想南允这老家伙会突然出现。
薛怀信亦是怔住。
这时候南允不该在天聆殿吗?
不错,此刻芈天门所有峰主和长老都在天聆殿商讨要事,南允正是刚从那边赶过来的。
南允转头看向温白钰:“你,跟我走。”
温白钰没说什么,抬脚跟在南允身后。
眼见南允一来就要把温白钰带走,薛坏信刚才大言不惭放话温白钰到死都出不去罗霄峰,脸上现在有点挂不住,道:“南长老,这是罗霄峰的事情,您老此举怕是不妥。”
刘缃跟着走近两步,轻声说:“南长老,他是师尊收的妖仆,凡事该由师尊定夺。”
“放屁!”南允怒声打断,就差没一巴掌扇过去,“天聆殿众峰主长老要见他,凭你们也想拦”
给薛怀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要这脸,抿住唇,摇了摇头。
南允重重哼了声,拉着温白钰拂袖而去。
南允此人平日里最看不惯好逸恶劳的人,温白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跟南允一起从传送阵去往天聆殿。
天聆殿为芈天门的最高决策议事堂,自芈天门立宗之日起,凡干系重大之事都是各峰在这里商讨决定的,偏这座上万年的建筑在芈天门内外形最是低调,白墙灰瓦,方方正正,平日里除了重要的议事会,无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温白钰作为一只法力浅薄的小妖,要跟大帮子仙门大佬们待在一个空间里,真的是件非常窒息的事情。
温白钰上一次来是报告红褥村的事,本以为今生这种地方不可能再来,没想到在离开之前还得来一次。
这次比上次更甚,里面有个他现在不想要见到的人。
方才跟着南允走得果断,是想赶快摆脱薛刘二人的纠缠。
但现在
“你身体如何?”南允感觉到他越走越慢,难得出言关心,“还撑得住吗?”
“不是很撑得住。”温白钰停住脚步,刚利用人避开麻烦,有点心虚的眨了眨眼睛,“诸位仙长想问什么话?要不我直接跟长老您说,您进去讲就好,我自己先回去。”
南允挑眉,颇不赞同,“难不成这种身体情况,你还想偷偷跑去给秦迟当药人?”
温白钰知道他误会自己,忙解释:“我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一声轻笑突然从前方传来。
有人笑道:“呦呦呦,来都来了,不舒服就到里面休息嘛。”
南允和温白钰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天聆殿大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个高瘦青年,负手在背,端着张迷人的英俊笑脸,身上挂着件松垮艳色红袍,不伦不类的发髻和身体都歪到一边,像是刚睡醒就拖着睡袍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南允双手拢入袖子里,叹气,再叹气,“掌门怎么亲自到门口迎接,这不和规矩。”
霁天衡冲温白钰招招手,笑容灿若星辰,“快进来,快进来,里面大家都在等着你。”
说的是“你”,不是“你们”,温白钰受宠若惊低下头,暗道自己这是何德何能,拱手弯腰行了个礼,“是。”
人刚一直起腰,就看到霁天衡身后站着道颀长身影。
那人抱胸靠在门边,与霁天衡有着点类似的散漫。
但两人随性得很不一样。
霁天衡是彻底出世的放弃治疗,萧祭川是高傲的漫不经心,骨子里很臭美,脸上分分钟写着“以颠倒众生为己任”八个大字,正如此时,即便霁天衡穿着艳红到能刺瞎人眼的衣袍,也没能分走别人对其身后之人的注意。
萧祭川着一袭低调奢华绣牡丹暗纹宽袍,肌肤如瓷,束发玉冠,额前垂两缕长海,撩起眼皮朝他看来时眼窝深邃,鼻梁锋挺,是一种充满侵略性的艳色。
乍然与那双幽深锐利的瑞凤眸对上,温白钰浑身霎时激起一阵羞耻的燥热与没由来的恐慌,他落荒的错开视线。
即便如此,身上每块肉都跟被唤醒记忆般,比其他时候更疼,温白钰拇指指甲掐住食指第二节指腹。
霁天衡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暧笑,侧开身,让出身后的人,“瞧,我师祖在等你。”
霁天衡真是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温白钰的窒息点上,温白钰此刻只恨自己现在为什么不继续瞎,为什么不是个聋子,为什么没有变哑巴
好在有南允适时开口打破尴尬:“掌门,你怎么能叫他师祖,这不符合规矩。”
霁天衡冲南允咧嘴一笑。
一点不像德高望重的掌门,全然是个财主家的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