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仙尊不承认他,无妄巅不接纳他,咱就没见过连自家山门都进不了的亲传弟子哈哈哈哈”
温白钰眼角余光从几个外门弟子身上掠过,不屑的撇了撇唇角。
无论是鱼龙混杂的市井,还是豪门世家汇聚的仙门,都不乏这种在背后嚼舌根的无能之辈。
秦迟派来的童子恍若未闻,迈着等距的步伐在前方引路。
玉清居是秦迟日常居住的地方,平时只有照顾起居的傀儡童子进出,就连两个亲传弟子都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来此,至今唯有一个人能自由出入此间——便是多年前的刘缃。
温白钰站在屋外静候,借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分散忐忑的情绪。
居舍用山上的青石砖搭建,门楣上挂龙飞凤舞“玉清居”三个字匾额,屋外栽种四种常见灵植,有几株花开得灿烂,蜂鸟落在上面,嗡嗡啄食花蕊,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两边栽种青竹,阳光从枝叶间照射下来,格外的清幽淡雅。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被秦迟叫来试诊的时候。
一样的阳光明媚,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那时候的自己满心都是快要见到仰慕多年的恩人那种激烈的欣喜和迫不及待。
如今心中五味杂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人开口的感觉,甚至希望他恰好有事不便与自己见面。
“道尊请你进去。”童子对他做个请的手势。
玉清居的内屋很宽敞,窗明几净,陈设清幽,地上摆着两个蒲团。
檀香袅娜,淡淡香气扑面而来,轻烟之后,身着鹤袍男子盘膝而坐,周身呈现出一种极其端肃的威严感。
刚入内的温白钰并未第一眼就看到他。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副画。
画中少年一身白衣飘逸出尘,右手持剑,左手抚眼,眼下有颗痣,眼神纯澈又柔媚,像只山间小鹿,藏着一丝逗弄他人的俏皮。
温白钰记得多年前是在秦迟的书房看到这副画。
何时挪到这里?
难道是秦迟为了每日打坐修炼的时候,睁开第一眼就能看见?
温白钰实在很难想象那样清冷的人会做凡间儿女睹物思人之事。
许是早已晓得他对小徒弟的隐微心意,温白钰此刻虽有失落,却已经没有第一次在书房内看到那么的酸涩难言。
温白钰不着痕迹的收回注意力,双手抱礼,躬身对秦迟一拜:“见过道尊。”
秦迟静静打量他片刻,淡声:“坐。”
温白钰依言坐在对面的蒲团。
秦迟:“你有何事要见本尊?”
“有一事不解。”温白钰以往从未主动要求来见秦迟,如今与秦迟面对面而坐,彼此相距不过两臂距离,心中竟意外的没有先前想象的那般紧张。
秦迟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温白钰启唇:“我前日在浩渊书塔寻得《歧术》一书,当中有一门咒术名为‘替厄’。”
见对面的人神色淡然,温白钰继续自己的话:“我细看片刻,方知是邪术。具体施展方式为,先挑选‘避厄人’的亲近之人为‘替厄人’,再将‘避厄人’的发肤血肉置于法器中,施以法咒。由‘避厄人’将法器交给‘替厄人’佩戴,便能不知不觉把‘避厄人’承受的厄事转嫁给‘替厄人’。且凡是避厄人受伤惊恐时,替厄者都会陷入熟睡中,以确保他不记得究竟如何受伤,降低该术法被发现的可能。”
温白钰说到这里顿住,深吸口气,“若‘避厄人’有血光性命之灾,‘替厄人’会全数吸纳,骤然死于非命而不自知。”
他忽然定定望向秦迟,“不知道尊对此等邪术如何看待?”
“世间万法,非正邪两分。”秦迟垂眸,淡声道:“心中有道,手持邪令,亦为正道。”
温白钰对他这种似是而非云里雾里的话很不满意,“所谓的正道害死了一个好人呢?”
“只要替厄之人心甘情愿,亦无不可。”秦迟如同一座俯视世间的高山冰雕,让人望而生畏。
温白钰没有被他的气势吓退,反而脾气更加上来:“他凭什么要给我抵命?我更不愿如此!道尊,你为何要这样做?是因为他之前对您不敬吗?”
说完这通话,他下意识咬住下唇,有点后悔刚刚咄咄的语气。
那可是秦迟,是他盼了几千年的人。
秦迟目光一敛,雪雕冰刻的脸上渐渐化出迷茫,“你在说什么?本尊为何听不懂?”
温白钰事先想过自己直言出来,秦迟可能无动于衷,可能会表现得很冷漠,更可能会训斥自己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幅反应。
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温白钰心中的怒气被一片薄纱虚虚挡住,堵得慌。
他干脆把话挑明:“道尊您给我的两串九莲菩提珠事先被施了‘替厄’咒,您事先戴在我手上的是避厄法器,另一串用我的血入九莲珠,我确实顺手将那一串戴在萧祭川手腕上,致使他在红褥村替我挡了大灾,险些丧命,这里面固然有我很大责任,但道尊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
秦迟闻言瞳眸微瞠,似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半晌怔怔出神。
突然,他掀开宽大的袍袖,手指失神覆住手腕上的古朴珠串,喃喃低语:“竟是弄错了吗?我真是哎,糊涂啊。”
温白钰看着男人腕上那与之前送出的两串几乎一模一样的九莲菩提珠,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屋中静谧,流淌着股陌生的诡异感。
秦迟像是才想起对面坐着个人,快速放下袖子,觑了温白钰一眼,似是怕他多想般,欲盖弥彰道:“此事确是我糊涂,叫萧师叔受累,改日我定当面向他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