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译一时之间,分不太清,面前的是现实还是幻境。
他把祁言风冰冷的身体放下,抬头对上了白释淡漠的双眼,手中奉天剑嗡鸣不止。
但比苏译动作更快,白释已经移动了步子,奉天剑劈落在了白释脚边,天桥震断。苏译只一愣神,白释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右手中盛开着一朵金色的莲花,没有丝毫迟疑,拍在了苏译的胸口,苏译的身体直直飞了出去,落地的瞬间被人给接住了。
连停顿都没有,接住他的青色身影滑身挡在了苏译面前,对上了白释要补的第二掌,青色折扇在陆凉时手中化成粉末。
白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苏译呛咳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视野模糊,却清晰地看见挡在他面前的陆凉时,以及远处被姚真击落,掉在天桥边缘,衣袍已经被下面沸腾的熔浆烧灼破损的莲山与逍遥。
姚真像是在逗猫狗,他撩开衣摆慢慢的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抓住了莲山的头发,让他被迫仰头看他,“本座倒不知道,容繁竟然给本座养了这么一个有脾性的徒孙,你说本座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莲山满头满额的血,连伤口在哪里都寻不见,沸腾的火浆已经吞没了他的双腿,如今就仅靠着姚真抓着他头发的力道,让他半悬在天桥边,皮肉烧焦的气味刺鼻,姚真厌恶般皱起了眉头。
逍遥反身终于爬上了天桥,也不管自己的伤势,就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姚真面前,试图推开姚真拉莲山上来。
姚真终于玩够了,站起来毫无耐心地一脚就踹在了逍遥的肚子上,把他直揣下了熔浆,莲山已经毫无生气的双眼,有一剎那清明,但随着姚真的松手,他根本无法做出反应,几乎是随着逍遥一起坠进了滚沸的熔浆,瞬间便被熔浆吞噬。
苏译眼睁睁地看着缠绕在一起的金白色完全消失。姚真瞬移出现在了白释身边,苏译摸索到了跌落在手边的奉天剑,他用尽了全力抓紧在了手心。
姚真的宽刀挥到陆凉时面前时,被他稳稳地用奉天拦住了,天空雷霆劈落,击塌了近在咫尺的天桥,天桥摇摇欲坠,翻滚上来熔浆的火舌几乎可以舔舐到他的脚踝。
苏译看不清面前握着杀生刀的人,一会儿似是白释的脸,一会儿似乎又是姚真,甚至有时还像石英。
鲜血顺着苏译的唇角往下蜿蜒,他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奉天剑内漫出灵力滋养着他已经被震碎的五脏六腑,但他还是觉得越来越难以支撑。
陆凉时着急的呼唤都似乎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在四肢逐渐冰凉无力之前,从背后出现了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握剑的手,苏译想回头,“师祖。”
头顶落下的声音很温和,“不要分心。”源源不断的浩瀚灵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从交覆的双手传递给奉天剑,奉天剑金色的华光越来越耀眼,甚至苏译连逼视都无法做到,他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蕴含了无尽力量的奉天剑,已经在他的控制下,从天幕直劈了下来,天桥彻底斩断,连下面翻滚的熔浆都被劈成了两半。
金光终于消散,苏译怔愣地握着剑,看到姚真在他面前消散,以及站的距他更近的白释,他额头的莲花钿不知何时消失了,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苏译全身都在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张口声音嘶哑的像是不是自己的,“师祖。”
没有海水,没有熔浆,他们稳稳地落在了神殿外盘错复杂的广场上,左右周围全是姿态各异的神像,雷霆消失,天空渐渐放晴,显出原本的澄净蔚蓝。
白释摊开掌心,手心里是从杀生刀上取出的苏译的一缕魂识以及一块暗红色的石头,苏译连动都没有敢动,他似乎害怕自己稍微动一下眼前的人就会被惊得消失。
可那人还是慢慢地浮到了半空,手心一松,魂识与石头全部都坠落到了苏译面前。白释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白色光晕,七彩华光自神殿背后升起,鸣钟声响彻神殿,陆凉时艰难地撑着身体半趴起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一副场景,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瞳孔,“竟然成神了。”
白释的目光垂落在苏译身上,那七彩华光刚刚盛开,神鸟刚开始拖着长长的羽尾旋飞,白释却在苏译眼前幻化成了万千的光尘。
“师祖。”白释跃身而起,光尘有一瞬间地聚拢成人,虔诚地吻在了苏译眉心,但又很快消散,像是幻觉一样。
他被点点光尘包裹,却什么也触碰不到,光尘在他身边依依不舍,修复了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所有的伤口,连衣袍都变得崭新如初。最终光尘继续飘散向了四面八方,像有一道柔和的风带着祂们移动,所经之处,损毁的神像恢复如初,了无生机的人,有了呼吸,枯木逢春,草长莺飞。
凌乱的脚步声接近,本来打算封印秘境的人,因为天际的放晴,罪诏的消失,陆陆续续顺着天梯寻了上来。
几近呆愣地看着眼前一幕。
霍成得着急慌忙,“帝尊帝尊呢,死了吗?”
逍遥捂着胸口呛咳,想阻止却是来不及。
白茶话语迟疑,她看到苏译半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只紧紧地将手中抓着的东西捂在胸口,霍成得第一次恨不得因为自己的心急嘴快,扇自己两巴掌,他匆忙道歉,“那个帝上,我不是有意。”
苏译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七尾主动到苏译身边用身体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也没有让他有丝毫反应。
霍成得明显慌了,他手足无措地求助醉鹤和铁奕,“怎怎么办?”